也不知道是永街巷那个女人的还是李清婉的……
片刻之后,韩维齐从里间出来。
他将一个小锦盒递给阮清:“看看喜欢吗?”
阮清打开了礼盒,里面放着的是一盒口脂。
可自己从不用这种东西……
阮清默默地合上了盖子,看着他处变不惊的脸色。
“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韩维齐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轻抿着。
阮清的视线落在他的腰间,忽的一滞。
“我给你的那个荷包呢?”
“荷包?”韩维齐低头,愣了一下,道:“许是刚刚随手放在里间了,等会再去拿。”
“我去吧。庙里的师父说,得时时刻刻带着才有用。”
阮清说着正要起身。
“等等。”韩维齐拦住她,皱起了眉,“那荷包,今日不小心丢失了。”
阮清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半晌后,才问:“当真是不小心丢失了吗?”
“嗯。”
阮清眼里最后一丝光淡去。
昨日在院外,她亲眼见到他扶着那女子往屋内走去。
蓝色的荷包掉落在地,他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做,继续往屋里去了。
……
阮清将锦盒放下,而后在韩维齐的视线下打开案桌抽屉。
她将早就准备好一封合离书递到他面前。
韩维齐眸色怔住:“你什么意思?”
阮清平静地望向他,眼中毫无情绪:“阿祁,我们和离吧。”
韩维齐一把掐住了阮清的手腕,额间青筋直跳。
“你一定要这么无理取闹吗?”
成婚八年,两人偶有争执,可她从来就说过这种话,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带李清婉回来?好,我让她先离开府中,也允许你回王府去住几天,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韩维齐思索着自己这些天做的事,能想到的也就这些。
“你允许我……”
阮清的眼尾一下红了,她一点点的掰开韩维齐的手,“我是堂堂永安郡主,请你记住,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你的同意。”
“今日这封和离书,也仅仅只是告知你,我心意已决。”
一袭话打的韩维齐措手不及。
他沉下脸色:“你当真要如此?”
阮清没有回答,可她决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韩维齐烦闷不已,他将和离书摔在地上,“你别忘了,我们是圣上赐婚,无法合离。”
阮清眼尾微红,她怎么会忘,又怎么可能忘。
当年父亲担忧萧家落没,她嫁过去会吃苦,所以对两人的婚事一直没有松口。
于是韩维齐便亲去圣上面前,求他赐婚。
他跪在金銮殿,当着陛下和爹爹的面,说永不负她……
往事历历在目,可人心却不复当年。
阮清忍住酸涩,苍白的唇轻启:“放心,这次,我会亲自去求皇伯父。”
韩维齐听闻这话,周身的冷意更甚:“和离书我不会签,你若执意,那便只有休书一封!”
韩维齐说完,拿出纸笔下笔飞快便写出休书一封。
阮清怔怔看着韩维齐,直到那封休书递到她的眼前。
笔迹苍劲有力,醒目的一行字落入她的眼帘。
两看生厌,就此情断义绝……
原来,她连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都是奢望……
他只要恩断义绝。
阮清看着那行字,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你之所言,倒也恰当。”
话落,她正要伸手接过。
韩维齐却忽的问道:“阮清,你对我真有过情谊吗?”
阮清愣了一下,没有回过神。
没等她回答,韩维齐又道:“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没心。”
没心……
阮清攥着休书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如果她没心,应该就不会在这婚后的八年里,一次又一次独自承受他的背叛。
也不会沦落到看着他养歌姬、养外室,却不敢质问,默默收拾烂摊子。
离开前,阮清最后看了韩维齐一眼:“我很快派人带走我的东西。”
韩维齐紧抿着唇没有回话,看着她背影,一阵恍惚。
明珠院。
小桃看着站在窗边消瘦的阮清,焦急不已:“郡主,您怎能真的接了休书。若名声坏了,就再没人敢娶您了。”
“如此甚好,也不必再去连累别人家了。”
“和韩维齐成婚的这八年来,一开始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所以他想要一个孩子,我想成全他……”
阮清转过身,感受着心脏的抽痛,强扯一笑。
“只要我走了,他便能光明正大的给孩子一个名分。”
“郡主……”小桃红着眼眶,不知怎么安慰。
“没事,去收拾东西吧,等会就回王府了。”
阮清说完,小桃擦了擦泪,应声去了。
一直到她坐上回府的马车,韩维齐也不曾出现。
马车摇摇晃晃,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八王府的门口。
阮清下车,一眼便看到母亲冷着脸抱着雪球站在门口。
她刚上前,八王妃抬手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八王妃气得浑身颤抖。
阮清自胎中带病,从小到大,她连说话都很小心,更何况打她。
阮清脸颊滚烫:“娘……对不起。”
除了认错,阮清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明白,母亲只希望她能和韩维齐白首至老,平安长乐。
但却不知,有些事却是强求不来的。
八王妃看着她的样子,已经不忍责怪。
“好了,先进去吧。”
阮清回到未出阁前的院子:落云院。
她刚坐下,王妃忍不住问:“是因为孩子的事吗?”
阮清喃喃出声:“是也不是,终究是我们缘分走到头了吧。”
看着女儿的样子,王妃眼眶一下就红了。
“我的儿……”她声音沙哑,“是娘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阮清眼也红了,伸手抱住了她:“娘,这不怨你。您和爹爹已经为我做得够多,女儿知足了……”
八王妃闻言哭得更加厉害。
“脸还疼吗?”
“不疼。”
八王妃更加酸涩:“清儿,娘只是害怕,日后我和你爹都不在了,你孤身一人……”
“娘不放心,真的不放心……”
阮清喉咙哽咽,轻轻地拍着母亲的肩膀。
“娘不要担心,我是郡主,就算没有子嗣,也没人敢慢待我。再说,良人难寻,相爱之人也未必能相守一生。”
“我这身子,就算有了孩子,也不知能否陪着他长大……何必再徒添烦恼。”
……
送走母亲后,阮清靠在榻上。
她望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想来母亲定是日日派人打扫。
“喵~”脚边传来雪球的声音。
它缩在阮清的脚边,许是有些不适应。
毕竟在郡主府待久了……
郡主府……
阮清不由想起韩维齐……
罢了,既没有缘分,那就好聚好散吧
翌日。
阮清刚起身,便听说母亲去了医药阁。
母亲莫不是病了?
阮清心中难安,带着小桃匆匆往医药阁去。
医药阁。
刚到内间门口,阮清便神情一震。
就见一向清冷高贵的母亲跪在地上,正拉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
“苏神医,求你了!你是锦朝最有名的大夫,若您说没办法,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郡主的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苏神医,求你了,救救我女儿吧……”
……
阮清扶着门框,红着眼,眼泪不觉顺着眼角滑落。
一生骄傲、尊贵的八王妃,她的母亲,居然为了她跪在地上求人……
阮清不忍再看,只能转身离去。
龙泉寺。
阮清一身素衣,双手合十,跪在佛像面前。
从前她不信这些,但是这一次她想为自己求一求。
求自己平安健康,一世长宁……
求父母亲能为她少流些眼泪……
求从此与韩维齐不复再见……
从寺里出来,阮清正欲离开。
“阮清姐姐。”一道女声从身后响起。
阮清侧身就见李清婉挽着韩维齐的胳膊从不远处走来。
“阮清姐姐,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李清婉笑着,满脸温和。
小桃正欲开口,阮清早已冷眼一扫,道:“看来上次的十个巴掌太轻了,李小姐还没有长记性。”
话落,李清婉脸色微变。
她双眸一红,无辜的望向韩维齐:“我……我不是……”
韩维齐冷着脸看着阮清:“她没有恶意,你何必咄咄逼人?”
阮清看着韩维齐,冷笑:“萧大人,休书已定,你以何身份来指责我?”
韩维齐一瞬的沉下了神色。
阮清不愿再多言,正欲转身。
可身后忽的响起李清婉的声音。
“萧郎,我们的大婚之日就定在下月吧。”
阮清眼神一顿,可脚步却未停。
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可惊讶的。
韩维齐看着那瘦弱的身影决然离去,一张脸沉到了极致。
他甩开李清婉的手,愤然离去。
马车上。
“郡主,阁老这么快就再婚,不是在打您的脸吗?”小桃十分不满。
阮清却只扯了扯嘴角:“跟过去的几年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话落,她疲惫的闭上眼,不再言语。
几天后。
八王妃来到阮清的房间,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清儿……明日陆将军夫人来我们府中做客,你也一起见见?”
阮清皱了皱眉,从前母亲担忧自己的身体,极少让她外出见客。
如今……
“郡主,陆夫人的小儿子,已过而立,还未娶亲。”
小桃趴在她的耳边悄悄解释。
阮清了然,母亲是打算重新给她找一个依靠。
怕阮清心有芥蒂,八王妃解释:“那孩子早些年练武伤了身子,也与子嗣无望了,只望能找一位两心相许之人,相伴终身……”
阮清把母亲的欲言又止和忐忑都看在眼底。
她犹豫几番,终是点了点头:“听母亲安排吧。”
第二日,后花园。
八王妃和陆夫人借口去赏花,早早离开。
只留阮清和对面的陆南川,面面相觑。
陆南川比自己大五岁,一身藏蓝色锦袍,英气挺拔。
他的外表,若不是有隐疾,只怕不会现在还未娶亲。
“陆公子,冒昧打扰。我对婚姻之事并无向往,今日前来也是为了让母亲放心。还望见谅。”阮清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隐瞒。
陆南川微微一愣,随即如常。
他温和一笑:“无妨,郡主的难处,我明白。”
“谢谢。”阮清由衷道。
“郡主不用多礼,就当交个朋友。”
陆南川的话让阮清也松了口气。
两人达成一致,开始闲Ns聊起来。
不远处的八王妃和陆夫人瞧着两人的样子,打心眼里高兴。
用过午饭后,陆家人准备告辞。
陆夫人早早的上了马车,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陆南川礼貌的道:“郡主放心,我会回禀母亲,说我对你很满意,往后你也可少去很多麻烦了。”
阮清正要谢绝,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府门口停着的一辆熟悉的马车。
韩维齐颀长的身影就站在车旁,幽暗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和陆南川的身上。
她愣神,没有说话。
陆南川自然也注意到了韩维齐。
“陆某先告辞。”说完,他便上车离开了
阮清收回视线,正欲转身回府。
忽的一只大手扯住了她。
韩维齐冷着声音,不悦道:“他是谁?”
“难道不明显吗?”阮清皱眉甩开他的手。。
空气中一时寂静。
韩维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才几天?你就开始另寻新欢?”
“那萧阁老说我该如何?”阮清反问他。
韩维齐语塞,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阮清道:“难道还要等你一辈子吗?”
“你在怨我?”
韩维齐抓紧了阮清的肩膀,眼尾发红:“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
他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猫叫。
雪球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一口咬在了韩维齐的衣角上。
韩维齐眸色一紧:“雪球,松口!!”
可雪球仿佛不认识他一样,想要把他拽开。
阮清看着这一幕,心脏一阵阵抽痛。
“你看,雪球都不认识你了……”
曾经两人一起养雪球的时候,雪球可不会这么偏心。
听到这话,韩维齐不由得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从小养到大的雪球对着自己充满敌意。
八王妃这时也闻声而来。
当她看到韩维齐,猛得冷下了脸。
“萧阁老,你不顾情分,执意给我儿休书一封,如今又来做什么?”
韩维齐愣住了,什么叫他执意?明明是阮清……
他还没反驳,又听八王妃道:“萧阁老如今位高权重,自是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但我此生只有清儿一个孩子,若你再敢伤害她,我们八贤王府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八王妃说完,径直带着阮清和雪球进去。
韩维齐沉着脸,看着门被关上,而那抹瘦弱的身影,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几日后。
半夜,阮清接到母亲身边侍女的禀报。
小说《阮清韩维齐》 阮清韩维齐第3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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