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音跪在堂前,不敢说话。
堂上,封年化母亲沉声叱问:“我问你,你手臂上的朱砂痣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西音不知该怎么说。
难道要她当着婆婆的面,说成婚三年身为夫君的封年化却从未碰过自己吗?!
洛西音忍不住抬头看向静坐在一旁,一身锦衣卫飞鱼服的男人。
封年化,封家独子,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他剑眉星目,只端坐在那儿便像是幅画,让人垂青。
如若……不是那般冷漠的话!
洛西音攥了攥手中丝帕:“我……”
却说不出来什么。
见她如此,封母怒极更添失望:“自你们成婚那日我便四处求神拜佛,盼着你们能生下几个孩子,延续封家血脉,让我能安享天年。”
“你们也总哄着我说快了,再等等。结果呢?若不是今日被我发现,你们是不是打算瞒到我死?!”
“不是的!”洛西音忙解释,但封母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起身由着丫鬟搀扶,缓缓走了出去。
洛西音望着她背影,知道老人这是真伤到了心,一时间有些无措。
这时,却听身后男人冷沉的声音响起:“洛西音,是我小瞧了你。”
洛西音一怔,回头看来,就对上他那双含冰的眼。
一瞬,如坠冰窟。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洛西音字字沙哑。
封年化只是站起身:“不然?”
扔下这句反问,他没再多言一句,直接拂袖离去。
洛西音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掌心却只握住了一片空无……
炽夏暑天,吹来的风却冷的人打颤。
而封年化这一走,直到入夜也没再归来。
冬夜的麓州城,雪色染染。
洛西音收起准备作为寿礼送给宫内贵妃娘娘的《百寿图》,刚准备唤来丫鬟问封年化的消息。
门扇突然被推开。
婢女小昭快步走进去,神色急切:“夫人,锦衣卫传信来,大人……出事了!”
闻言,洛西音脑袋空白了瞬,连小昭后面的话都听不清。
她甚至没再问,直接朝着府外跑去。
小昭见状,忙跟了上去。
入夜的麓州长街静寂无声。
洛西音一路来到拱卫司。
然而刚靠近正堂,她脚步倏然一顿。
只见堂中,封年化赤着的胳膊缠着带血的绷带,血迹斑驳的飞鱼服被丢在一旁。
他身旁,一抹艳红身影坐在封年化身侧,熟稔地为他上着药。
封年化觉察到了什么,抬眸看来。
瞧见洛西音,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谁准你来的?”
洛西音抿唇走上前:“听说你受伤了,我担心……”
“用不着。”封年化言语间充斥着厌烦。
洛西音掐着手帕的指尖用力到青白,垂眸不敢再看。
倒是上药的女子开口:“那我便先离开了,年化,下次可莫要再为我挡剑了。”
话落,她快步离去。
洛西音抬头时,只看到她那抹背影。
片刻,她收回视线,走向封年化,伸手想要帮他将衣衫穿戴好。
然而封年化却是直接避开,嗓音透着疏离。
“不用。”
洛西音悬空的手僵硬了几分:“她能碰,我便不能吗?”
封年化语气淡淡:“她与你不一样。”
第二章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是封年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那女子算什么呢?
洛西音有些呼吸不畅,而心里所想的这些却也问不出口。
她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封年化不喜自己。
就像成婚那晚他说:“你我非良人,我亦不碰你。此后岁月,你好自为之。”
封年化向来言出必行,所以扔下这句话后,他便大步离去。
甚至连那一杯合卺酒,都是自己一人独饮!
想到这些,洛西音像是吞了黄连般,满心苦涩。
“年化,你我……”她想问封年化,他们当真就不会有感情,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吗?
然而,封年化只是起身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有事,你回府吧。”
话落,便朝堂外走去,没看洛西音一眼。
夜风呼啸着,吹得檐角的灯笼晃动。
烛光四漫,晃的洛西音的面容也有些不真切,却还是清晰的瞧出其中的悲伤……
又过了很久,洛西音才回了封府。
一整夜,她不得安眠。
吹了一夜冷风,就像是吹走了精气神。
洛西音从一早就开始咳了起来,起初只当是着了风寒,喝了姜汤,却一直不见好。
小昭看不下去,直接请了大夫来。
探过脉,小昭将洛西音身上的厚毯往上拽了拽,将人裹紧。
才看向大夫:“我家夫人的病如何?”
大夫没说话,眉头紧皱。
小昭有些着急:“你说话啊……”
洛西音伸手将人拽住:“小昭!”
随后看向大夫:“抱歉,她只是着急我的身体,您有话可以直说。”
大夫叹了口气:“夫人是着了风寒,只需服几幅药就能痊愈,只是……”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瞬,才继续问:“只是夫人体内藏有一毒,日久积累,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危及性命了!”
闻言,小昭和洛西音都是一愣。
相比起小昭的慌乱,洛西音强装着镇定:“可知道是什么毒,如何解?”
“石斛散,此毒乃是西域石斛花所生,长年累月接触,便会中毒。”
石斛散……
洛西音只觉得耳中一片轰鸣,死寂。
她房中便有一盆石斛花,那是她出嫁之日,母亲亲手送与自己的。
可母亲怎么会……
洛西音手紧攥着:“有没有可能诊错了?”
大夫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洛西音心里一团乱麻,小昭瞧出来,便做主送大夫出门。
等到回来的时候,眼圈却是红的。
洛西音看见,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小昭摇了摇头,跪在洛西音身前,只哭,却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洛西音攥着她手。
感受着她冰凉的掌温,小昭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大夫说您中毒太深,只有……只有三月可活了!”
闻言,洛西音眼睫颤了颤,慢慢收回了手。
她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这样啊……”洛西音喃声念着,双目无神。
突然,门被推开,封母从外走进来,看着气氛悲戚的主仆两人,皱紧了眉。
“听闻你们刚刚请了大夫?”
洛西音回过神,按下想要说话的小昭点了点头:“着了风寒,请人来看看。”
封母点了点头:“下次直接请府医,你好歹是年化的妻子。”
“是。”洛西音应声着。
不管怎么说,嫁进封府这三年,封母待她很好。
这时,却听封母声音再度响起:“西音,我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洛西音有些疑惑,没等问。
就听封母说:“封府家规,男子终生一妻不纳妾,你得不到年化的欢心,便自请下堂吧。”
第三章
封母并没有逼洛西音,只是字字恳切。
却也让洛西音,无法拒绝。
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洛西音一直挺直的背脊慢慢弯曲下来。
小昭满眼心疼:“夫人,老夫人她……她怎么能这样!”
洛西音是笑着的,眼里却溢满了苦涩。
“她说的也没错,是我没用。”
连自己夫君的心都抓不住。
“咳咳!”
心情郁结下,洛西音突然咳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般。
看得小昭也跟着揪心,却束手无策。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西音才缓了过来。
被搀着坐在软榻上,她望着窗外洛洛飘落的雪,想起了封年化。
“年化他还没有回府吗?”
闻言,小昭沉默了瞬,如实相告:“大人今晨回来过,只是陪着老夫人用过早饭便走了。”
洛西音眼神黯了下去。
三年了,封年化其实总是如此,只是她总是会存着些期望,盼着他能来看自己一眼。
可惜,三年,从未。
洛西音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难受,朝小昭吩咐道:“我去做些吃食,你替我送去拱卫司。”
她清楚封年化不想见自己,也不想惹他不悦。
“可是夫人,您的病……”
洛西音摇了摇头:“没事。”
说着,她看着小昭突然沉默了,片刻后才重新开口:“我得病之事,你不准同任何人说起,尤其是封年化。”
小昭不解:“为什么?”
洛西音却不再回答,一人朝着门外走去。
等一切做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她。”
扔下这句话,封年化便离开了,没再看洛西音一眼。
洛西音一人站在堂中,屋外冷风瑟瑟吹来,却凉不过她的心。
成婚三年,她自认贤淑懂事。
却没想到在封年化眼中,就是这般善妒之人!
眼眶积蓄了泪意,哽的鼻间发涩。
但最后,洛西音只是抬手抹去了那抹温热,唤来了小昭:“去帮我递个信,就说我求见——嘉宁公主。”
小昭是洛西音回到洛府后才跟在她身边的,并不知旧事。
但也并未多问,领命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小昭去而复返。
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位女子,一身红衣,明媚耀目。
红衣女子脱下斗篷,如主人般自顾进了堂屋在桌边落座。
看着洛西音,她笑了笑:“西音,多年不见,可还好?”
她这一句,无非承认了身份。
眼前的叶芷吟已经没有了当年在慈幼局时的胆怯,整个人骄傲的像天上的太阳。
洛西音攥了攥丝帕,走上前坐在她对面。
“芷吟,你可知我从慈幼局离开时,曾丢了块玉佩?”
叶芷吟挑了挑眉:“不知,姑姑从未说过。”
她神情没有半点心虚,洛西音紧抿着唇,视线慢慢落定在她腰间那熟悉的玉佩上。
“那玉佩名为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如此,你可能记起了?”
闻言,叶芷吟脸上的笑慢慢浅淡。
“你这话是何意?”
洛西音声音微哑:“年化说此玉佩世上仅此一枚,偏偏我的丢了,如今出现在你身上。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玉佩当真是你的吗?贵妃娘娘走失的女儿当真是你吗?还是这玉佩本来的主人!”
话至此,一片沉寂。
许久,叶芷吟才开口:“你知道,我很羡慕你。”
小说《洛西音封年化》 洛西音封年化第7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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