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也懒得和大婶见识，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他看我人小腿短，走起路也慢，干脆一只手把我抱起来，另一只手挽着妈妈。

给我报了名，爸爸妈妈又给我买了书包和新衣服。

快天黑时我们才回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天空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烟雾，还有大家叫救火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是我们家那边传来的。

爸爸脸色一变，扔下我和妈妈赶紧先跑了过去。

「大庄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家柴垛着火了，整个屋子都烧了啊！」

05

围在家门口的人很多，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熊熊烈火染红了半边天，空气中都是浓浓的烟味。

「好端端的怎么柴垛着火啊？」

「好好的房子就这么烧了，可惜了，重新盖一个要不少钱呢。」

「报警了没有？得消防员来才能灭火。」

我听着大家指着着火的房子窃窃私语，突然想起出门前大婶说的话，突然有些怕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指着我大声道：「扫把星回来了，前脚害了我儿子，现在又害了老庄一家。」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爸爸折身回来，双目赤红地看着我们这边。

「对不起爸爸妈妈，都是我不好。」

我害怕地哭起来。

大婶说中了，我果然是灾星，我连累了爸爸妈妈。

下一秒，爸爸却猛地抱住我和妈妈。

「不，姣姣不是灾星，如果不是姣姣坚持要妈妈一起去，那被烧的就不只是一个房子了！」

爸爸声音嘶哑，看妈妈的目光透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妈妈还在怔愣，被爸爸这一说，她回过神来，忽然号啕大哭。

「姣姣，是姣姣让我出门的，姣姣救了我一命啊！」

爸爸又哭又笑地点头：「对，是姣姣的功劳。谁说我闺女是灾星？她分明就是福星，上天专门派她来救她妈妈的！」

爸爸的声音引起一阵哗然：「真的啊庄子？」

「当然，先前出门的时候孩子妈说好不去，但姣姣非要她一起去，如果只留下孩子妈一个人在家，这火势这么大又这么迅速，三叔你觉得孩子妈能跑出来吗？」

三叔公闻言连忙摇头：「就算是逃出来，肯定人也烧坏了。」

对一个眼睛看不到的人来说，烧坏绝对是雪上加霜。

「所以姣姣是功臣，她是福星！」

爸爸说着，狠狠瞪隔壁大婶一眼：「你少给我闺女泼脏水，否则逼急了我，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06

火烧到晚上才灭完，警察来了，爸爸被叫过去问话。

我们没有地方去，暂时被安排住在三叔公家里。

爸爸不敢让哥哥知道家里被烧，怕哥哥分心，第二天就去了城里一趟。

他走了后，大婶幸灾乐祸地讽刺我们：

「这下完蛋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以后你们一家几口喝西北……」

西北风三个字她还没说完，三叔公的孙子匆匆找了过来。

「刘婶你快来，有人要采访你们！」

妈妈懵了：「什么采访？」

三叔公的孙子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新闻专业的嘛？昨天听说你们家这个遭遇，就写了个稿子……」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庭，半年内经历了车祸，父亲瘸了腿，母亲失明，肇事者逃逸，家里所有的钱都去填补医药费之后，唯一的房子又烧没了。

总结下来，就是我们家很惨很可怜，三叔公孙子的稿子火了。

「那那我要说什么？姣姣她爸不在，我不会采访。」妈妈结结巴巴，整个人慌乱极了。

「不要紧，实话实说就行。」

记者问这次火灾的事，纵火人已经找到了，是邻村一个老头抽烟，烟蒂扔到柴垛引发的起火。

老头没有儿女，也没有财产，年纪又大了，连警察都奈何不了他。

「我会把这个采访发出去，号召一下公众，看能否给你们捐点钱。」

「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这番遭遇连我都很心疼，只可惜我自己能力有限……」

记者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妈妈。

妈妈摸到红包的厚度，才意识到里面装的是钱，连忙还回去。

看妈妈这个反应，记者姐姐直接把钱塞到我的手里：「小妹妹，帮你妈妈收着好吗？」

我连忙摇头：「妈妈说不能要。」

「可以的哦，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

我年纪还很小，对钱并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记者姐姐是想帮助我们。

「我不要钱，我只想妈妈的眼睛可以看到，以后就可以陪我去上学，爸爸要出远门也放心啦。」

家里工作机会太少，爸爸想出远门打工赚钱。

可妈妈眼睛看不到他不放心。

记者姐姐动作一顿，没再强塞红包过来：「妹妹的愿望会实现的！」

07

爸爸回来时记者姐姐已经走了，听说采访的事之后，他没说什么。

「我去跟浩浩说了，让他这两个月在学校好好复习，有时间我们去城里看他。」

哥哥正是高考最关键的时候，爸爸这样做，也是一番苦心。

爸爸正盘算着把我和妈妈托给三叔公，他出门打工。

可记者姐姐又来了，她满脸激动地告诉我们有医生愿意给妈妈做手术。

「什么？」爸爸手里的杯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采访的视频发出去了，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大家都非常同情你们的遭遇。更让人惊喜的是，有一个医生看到，说愿意替姣姣妈妈做手术。」

记者姐姐和爸爸妈妈说了很久，三天后，爸爸就带着妈妈去医院检查了。

前后检查了好几次，医生确定妈妈的眼睛手术可以恢复，并且很快安排了手术时间。

妈妈手术那天，恰好是周末。

妈妈早上就进去手术室了，我和爸爸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快晚上了，妈妈才从手术室出来。

她的眼睛和头上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有些担心。

但医生告诉爸爸，手术很成功，爸爸开心得把我抱起来：「姣姣，等你妈妈好了，以后就可以送你去上学了！」

「真的吗？」我满心欢喜，「以后妈妈就愿意出门了吗？」

「当然，以后你妈妈眼睛可以看到了，她这人比谁都爱出门。」爸爸哈哈大笑。

这是我来这个家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

我也跟着笑，感觉好幸福啊。

妈妈出院那天记者姐姐又来了，她和几个同事，提了很多好吃的。

「周姐姐！」我跑过去，用力抱了她一下。

「谢谢周姐姐，爸爸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周记者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笑出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周姐姐可没做什么，都是那个医生叔叔的功劳。」

「医生叔叔也是大恩人，但是爸爸说周姐姐也是大恩人。」

周姐姐捏了捏我的脸蛋：「小丫头嘴巴真甜，姐姐今天来，还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她说着拿出一个很厚很厚的红包。

爸爸惊讶地看着她：「周记者，你这是……」

「这是网友主动发起的捐款，解决你们家燃眉之急的。」

「周记者，这个钱我不能要！」

「庄叔你就拿着吧，这是网友的心意，指明了要给你们的……」

周姐姐刚说完，生母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直接把红包抢了过去。

08

「你谁啊？干什么？」周姐姐很生气，想把红包抢回来。

这段时间关于我们家的事闹得很大，当地几乎人人都知道。

以至于哥哥那边都瞒不下去了，今天做手术他也在医院。

生母显然是在医院守株待兔不知道多久了，她捏着厚厚的红包眉开眼笑，撇了撇嘴，指着我哼了一声：「我是这丫头亲妈，这钱不是你们捐给她的吗？」

我倚在爸爸脚边，壮着胆子说：「这是给我妈妈的！」

「死丫头被别人养几天还真当她是你妈了？你眼睛看清楚了，我才是你妈！」

生母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周姐姐一脸糊涂，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庄叔，她真是姣姣的妈妈？」

爸爸正要点头，我赶紧大声说：「不是，她把我扔了，不要我了！」

生母听到我这么说脸色一变，扬起巴掌就想打我：「死丫头片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爸爸脸色很难看，抬手拦住生母的动作：「你竟然敢在我面前跟姣姣动手？你忘了你自己不要姣姣了？」

生母眼珠子转了一下，目光贪婪地看着手上的钞票。

「我可没这么说过，是你自己看我家孩子乖巧，跟我讨要，还不允许我来看她。」

爸爸从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生母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在医院起哄：「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家人想独吞了这笔钱，所以翻脸不认人了。」

一时间医院闹哄哄的，周姐姐几人似乎都不知道该相信谁。

哥哥忽然站起来，指着生母冷笑几声：「你有脸说？你先前扔了姣姣，又把后面生的小女儿也扔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生母笑容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茫然地看着哥哥，什么扔了？

小说《墨白瘸腿》 墨白瘸腿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