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你不懂
大燕右相赵夙,当朝一等一的权臣。
我名芳楚,乃是这位赵相的嫡长女。出生时高僧智光为我观命,说我须被养在寺中直至二八才可入世,否则有性命之虞。
而今,我正是十六岁。
赵相,也就是我父亲,大张旗鼓地将我从福延寺迎回了京城。
回府途中,帘因风动,一夕之间,赵氏女芳楚“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名天下皆知。
但京城的媒人还没来得及踏入赵王府的门槛,我就被送进了宫。
陛下自去岁登基,至今临朝不过六个月,事事都仰仗我父亲决策,听说陛下原本有意迎我入中宫,但被父亲极力推拒。
也是,先皇后的母家秦家又不是吃素的,岂能坐视我入主东宫?说起来,秦家嫡女秦婉如也被送进了宫,只是位份低我一阶,我做如夫人,她做美人。
虽说她连个封号都没有,可我仍然不敢小觑。
陛下忌惮外戚秦家,所以极力捧抬我父亲。毕竟,父亲再怎么权倾朝野,手无兵权,他也翻不出天去,秦家就不同了。
先皇后为保陛下登基,生前亲赐秦家宫禁与京城兵防之大权。
不过如今对陛下而言,简直是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以为这位被扼住喉咙的陛下,哪怕只是为表示一下对我父亲的宠信,也会很快让我怀上子嗣,但我错了。
大婚那一夜,他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就是芳楚?”
我颔首,娇弱不胜,“正是。”
“你抬起脸来。”
我自信自己抬脸的神态必定是无懈可击,毕竟早已下过许多功夫琢磨。谁知我才抬起脸,陛下就道,“你睡吧。”
他很和气地道,“孤不必你伺候。”
我很难描述我当时的心情。
虽然父亲为我造的势里难免有水的成分,但不说艳压天下,我艳压这大半个后宫总是绰绰有余的吧。
然而那一夜,这位少年帝王就只看了我一眼,便独自去软榻上和衣睡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
既然不必我伺候,那我便任他去睡,一床软被也没给他送。
次日我便修书给父亲,说了来龙去脉,告诉他陛下要么是不能人道,要么就是有龙阳之癖。父亲很快回信,说他会细加查访,让我且得了陛下的欢心,再徐徐图之。
放下信来,我往窗外放眼望去,殿外玉液池里的水芙蓉正开得接天映日。
这般良辰美景,若是没有才子佳人你侬我侬简直是辜负大好风光。
于是我对侍女彩毓道,“你去请陛下,就说如夫人失足落水了,让陛下过来玉液池一趟。”
彩毓犹豫地看我一眼,“夫人,这样公然欺君,是不是不大好?”
我描眉画眼,“你不懂,这是情趣。”
“这就是爱妃说的落水?”
我不慌不忙信口胡诌,“御前怎敢失仪,知道陛下要来,臣妾已经梳洗过了。”
人都上了我的贼船,还跟我说这些。
我坐在舟尾,慢慢地摇着橹,深感这个动作有损我绝代风华,但为了卿卿我我的两人世界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当陛下表示愿意代劳的时候,我立即答应了。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我笑盈盈地对陛下道,“陛下觉得,这荷花儿美吗?”
他看我一眼,“怎么,你要与它们攀比不成?”
我心里默默啐了一口,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这花这么美,陛下再不赏玩,就要谢去了。”
陛下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笑了笑,“孤不爱荷花。”
我顺着问道,“那陛下喜欢什么花?”
陛下不答,我也懒得自讨没趣,一时静了下来。密密匝匝的荷叶下清香氤氲,只听见橹板搅动池水的声音,清谧得像在这花间奏响的檀板。
我听着听着,就情不自禁和声哼了两句调子出来。
陛下只是静静地摇着橹,待我反应过来歇声时,他问道,“听着耳生,这是哪里的曲子?”
我心里猛地一跳,面上维持着平静,瞎扯道,“寺中修行的时候,偶然听见一位香客唱的。”
说完盈盈一笑,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样,比宫里的曲子好听吧?”
这其实是赵地的采莲曲,很小的时候我娘教我唱的,亲娘。
但赵夙的妻子只有一个,乃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嫡女,如何会自甘**学这样的曲子?更别说是教她女儿唱了。
如果她真有女儿的话。
还好陛下并没有把这个蹩脚的谎言追问到底,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圆下去。
他摸了摸我的头。
“好听。”
这和檀板的毛病,是从前训艺留下的旧习。我对着陛下娇笑,心里却叹息。这回侥幸逃过一劫,我可千万不能再犯了。
小说《春心负我》 第1章 你不懂 试读结束。
书友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