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琪和铺子里的伙计在外面候着,见她马车到了,忙都围了上来。
南浅下车,冲张琪和这些伙计鞠了一躬。
“东家,您这不是折煞我们吗?”张琪忙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受此大礼。
南浅摇头,“灵云这块招牌打出去了,你功不可没,同时也仰赖各位,大家都辛苦了。”
“我们领着不菲的工钱,吃得饱穿得暖,哪有什么辛苦!”
“就是,大家跟着东家,日子越过越好。”
“我们得谢谢东家让我们有活儿干,有工钱拿,能养活一家老小!”
大家纷纷说道。
“我与张琪说过,大家工资每年加一成,干的越久,工钱越高。当然,有能力者,尽心做事者,咱们工钱只会更高。”南浅高兴道。
“我们就跟着东家干,干一辈子!”
来到后院,张琪指着桌子上的账册,厚厚的一沓,“灵云所有铺子的账册每月汇总一次,全都在这儿。”
南浅上前拍了拍,“还是那句话,我不查账,只信你这个人。”
张琪拍着胸脯,“绝不辜负姑娘信任。”
南浅笑,“行了,咱们一家人不说客套话。对了,张大娘身体如何?”
“挺好的,她是不是念起您。”
“我们现在回来了,还要牢她给里外张罗着。”
“她昨儿就回去清扫了,眼下做了一桌子菜,正等着您呢。”
南浅听了这话真舒心,这才是回到家的感觉。
“行,咱们回家。”
回到巷子深处那宅院,大门推开,海棠花又到了盛开的时节,香气扑鼻而来。
张大娘自西厨房出来,笑着迎上来:“夫人,您可回来了,快快进来!”
院前院后,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敞间摆着圆桌,桌上酒菜都上齐了。
子衿闻着饭菜香,竟然抹了一把泪。
“终于回家了,终于能好好吃饭了。”
谨烟笑她,但眼里也有泪。
张大娘招呼大家坐,再看看行意,看看砚儿,喜欢的不行。
“这是咱们小公子,这是小小姐。”
看着两个孩子,不由想到当初的凶险,感叹道:“夫人受苦了,可也总算苦尽甘来。”
南浅叹了口气,哪有什么苦尽甘来,往后的路只会更难。
她见曲墨染神色疲惫,忙将她扶着坐下来。
“往后你就在这儿养着吧,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
曲墨染点头,“嗯,听你的。”
大家刚落座,院门咚咚敲响了。
“谁啊?”张大娘要起身去看,谨烟先她一步,“您坐着,我去。”
她来到院门前,没有直接开门,而是从门缝往外瞄了一眼,这一瞄只觉通体发寒。
她匆匆走回来,冲南浅道:“谢子安在外面。”
南浅眉头皱紧,一个原本该死了的人,也不知他现在是人是鬼。
“他怎么知道您回来了?”
这谢子安因救驾有功,不但袭了靖安侯的爵位,眼下还是禁卫军副统领,皇上跟前的红人。
张琪管理这些铺面,首先得跟官府打好交道,因此官场上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谢子安还在谢家祖坟给您立了坟,常去祭奠,还曾在大街上哭,百姓们见此以为他多深情,纷纷赞扬他。他还放话出去,说此生只娶您一人,靖安侯夫人也只有您一人。”张琪说着都觉牙碜。
“我在京中带砚儿的时候,一直藏在肃平王府后院,算是与世隔绝也听到了一些。最恶心人的是有人还据此写了一本叫《云鬓乱》的戏谱,那段时间非常火,每间戏楼都在唱,里面将谢子安写成一个忠贞不渝的好男人,将你二人之间写成了感天动地的爱情悲剧。小姑娘们尤其喜欢听,以前妇人们聚一起说张家长李家短,那段时间就讲你二人,街头巷尾的还有人唱里面的唱词的。”谨烟气愤道。
南浅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说,接着又叹了口气。
“我去揍他!”子衿卷着袖子要出去。
南浅拉住了她,“算了,与这种**之人生气,实在不值当。”
好在那边敲了几下,倒也不敲了。
正在众人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他在外面喊道:“瑶瑶,你还活着,我真高兴。”
只这一句,然后就没了。
南浅皱起眉头,这话细一琢磨,却让人心里发毛。有一句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况谢子安这种卑鄙至极的。
接下来几日,南浅待在家里没有出门,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带着两个孩子玩。这两年太累了,一回家,懒劲儿就上来了,总想找个地方趴着。
这日中午,乞丐舔着脸来了。
南浅睨了他一眼,“要饭的走错门了吧?”
乞丐嘿嘿笑,“没走错。”
他敲了敲手里的碗,还是当初她替战枭赔给他的那只,“你给了我碗,就得管我一辈子饭。”
“可我就算养条狗,它至少知道主人是谁,不像某些人,胳膊肘往外拐。”
她本想远走高飞,结果这乞丐掏了她的老窝,把砚儿他们从安州弄来,害她不得不跟着战枭回京。
“雁归城那晚你要走,我可没拦着你。”乞丐道。
南浅挑眉,“我往你酒里下了**。”
乞丐啧了一声,“那点**能迷昏一头大熊,但迷不昏我。”
南浅转过头懒得搭理乞丐。
乞丐在南浅对面坐下,嘿嘿笑了一会儿,道:“方太师自杀,文臣把矛头指向战枭,说是他逼得,皇上也有怒火,当庭斥责了一顿,停职三月,在府中自省。那些自以为是的文人们,还有学子们还弄了个联名状,罗列了战枭上百条罪名,要求皇上严惩他,这两天堵在容府,正闹得凶呢。”
“他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
“这案子查到铁矿那儿,原本顺藤往上查能查到炼铁的地方,能查到私造兵器的地方,可方子孺一死,铁矿被埋,什么都查不到了。所以在世人眼中,慈济院坍塌就是连日阴雨造成的,而方子孺一心为善,德高望重,却被战枭逼死。”
南浅头趴到石桌上,沉思许久后,转头问乞丐:“皇上很忌讳别人提起当年他强辱容夫人的事,为何又承认战枭,封他为七皇子?”
乞丐捋了捋胡子,“这里要提起一人。”
“谁?”
“北金明硕长公主。”
这北金明硕长公主虽是长公主,但其实是北金太后的义女,她是代表北金来和谈的,但因为长得太美艳,皇上竟然喜欢上她了,还将人留在了宫里。
这位北金长公主据说心性十分善良,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战枭是皇上私生子的事,竟让皇上承认了他,并封为皇子。
“她很闲?”南浅不由嗤道。
没事瞎掺和什么,战枭被封皇子,也就意味着被强拖进夺嫡之争中,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乞丐摇头叹气,“确实挺闲的,据说天天在宫里种花。”
用午饭的时候,乞丐不请自坐,左手一个猪蹄,右手一根大葱,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子衿瞪着乞丐,恨不得一拳头上去,那猪蹄本来是张大娘给她炖的!
“还是回家好,外面的饭只能填饱肚子,家里的饭才能吃出幸福感。”乞丐说着望了一圈饭桌上的人,“还有家人陪着,真好。”
说完,他自己感动的不行,但家人们没人理他。
等大家都吃饱了,乞丐跟张大娘要了一个食盒,将剩下的饭菜扫了进去。
“喂狗?”南浅挑眉问。
乞丐笑,“带给战枭,他不是被禁足了么,为了让他收心养性,皇上罚他每日抄写一遍《金刚经》,还要食素斋。”
“他不挑食?”
“这年头有点荤腥就不错了,还挑食,干脆饿死算了。”
南浅心想反正剩下的这些也要喂狗,喂谁不是喂呢!
下午,南浅带着子衿去了灵云粮铺,每年这个时候正是雁归城青黄不接的时候,她怕雇农们饿肚子,所以让张琪先送几车粮食过去。
待到雁归城秋收,收场好的话,可以供应全国各地的灵云粮铺,不用再从其他地方调运了。
从粮铺出来,走到街上,店铺林立,两边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三五成群。
盛京之繁华,到底盖过其他地方。
南浅看到卖虎头鞋的,刚拿起一双,就听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去,但见谢子安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正满眼含泪的看着她,震惊、喜悦、不可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被他演绎的十分到位。
“瑶瑶,真的是你吗?”
他一步三晃的快步走来,走到南浅跟前,“真的是你……”
说着,他一个大男人竟嚎啕哭了起来,而这动静也迅速引来了大批围观的百姓。
“我以为生死两茫茫,以为这世间再无你的身影,每每夜深,惶恐中惊醒,床侧是凉的,多少次想吊起白绫,干脆下黄泉去找你,可上有年迈的母亲,下面还有几个不懂事的侄子侄女,我没有办法啊!”
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哭得腰都挺不起来了,旁观者不由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这不是靖安侯。”
“那这个女子是靖安侯夫人?她没死?”
“世间这有这种奇事,真像戏谱上写的那样,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的爱情感动上苍了,老天爷都不忍心把他们分开。”
南浅饶有兴致的看着谢子安表演,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淡淡道:“谢子安,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
“瑶瑶,能再见到你真好。”谢子安激动道。
“可你怎么没有死呢?”
“瑶瑶……”
“还有,你装什么装,我们俩已经和离了。”
南浅这话一出,上一刻还感动的百姓们,这一刻懵了。
不是恩爱两不弃么,怎么还和离了?
戏本也不是这么写的啊?
在周围人质疑声中,谢子安噗通一下跪到了南浅面前。
“瑶瑶,以前无论我做过什么,求求你原谅我吧。”
“我不跟你和离,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瑶瑶,离了你,我就活不了了。”
这番话说的感人,但在南浅听来是要多**有多**。
还有那不清亮的百姓起哄:“一个大男人,他都给你跪下了,便是以前真做过什么不对的事,你也原谅他吧。”
“对,靖安侯对夫人的深情,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您要不原谅他,《云鬓乱》这故意就不能圆满了,我们这些戏迷可不干!”
南浅嘴角抽了抽,合着她要是不和谢子安好,最对不住的就是你们这些凑热闹的?
懒得在这里配合谢子安表演,南浅当下转身要走。那谢子安竟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但同时被子衿一脚踢开了。
“嘿,怎么还打人?”
“你个小丫头乱掺和什么。”
“打人犯法,小心我们把你送官府。”
一群人将子衿围了起来,而谢子安撑着身子起来,背着那些人,他冲她阴恻恻的笑了一笑。
“瑶瑶,跟我回家吧。”
这句话仿佛还有余音:跟我回家,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南浅后退两步,转身赶紧走,但谢子安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竟拖着她往胡同里走。
“谢子安,这么多人瞅着,你敢!”
“我带自己的夫人回家,谁管得着!”
果然,只子衿着急的想冲上前,但被那些百姓拦着,其他人都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正这时,陆长安及时出现,自谢子安手里将南浅拉过来,将她挡到身后。
谢子安看到陆长安,眼睛眯了一下,“陆世子,你这是何意?”
陆长安皱眉,“我还要问侯爷,你这是何意?”
“瑶瑶是我夫人,我要带她回家,有何不对?”
“她已与你和离,眼下是我的外室。”
“什么?”谢子安瞪大眼睛。
不止是谢子安,凑热闹的百姓们也大吃一惊,不想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二男夺一女,而且这两个男的,一个是靖安侯,一个是肃平王世子,两个都是出身贵族,文采和相貌极好的。
有酸溜溜的妇人说道:“原这卫氏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真是不要脸。”
陆长安拉起南浅,转身往外走。
谢子安回过神儿来,追了几步,而后痛苦的喊道:“瑶瑶,你怎能如此对我!”
回到家,砚儿看到陆长安,兴奋的朝他扑过来。
“爹爹!”
陆长安抱起砚儿,亲了亲他小脸,“砚儿这些日子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砚儿忙点头,“听娘亲。”
“真乖。”
“砚儿乖。”
南浅院中石桌旁坐下,而陆长安陪着砚儿在院里玩了一会儿,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了。
“如今谢子安生得圣上宠信,我担心他一直纠缠你,你会有麻烦。”
南浅皱眉,“我有和离书。”
“万一他向皇上求一道旨意,你这和离书也就没用了。”
如果谢子安要玩阴的,她确实防不胜防。
“所以,你带着两个孩子还是尽快离开盛京吧。”
南浅眉头紧皱,“此事不是我想走就能走得了了。”
暗处已经布满各方眼线,她的一举一动皆在那些人的掌控中。
“世子,我还是要利用你外室的身份,这样才能将砚儿留在身边。”
“我明白。”陆长安点头。
既然要演戏,自然要演像一些,陆长安当晚宿在南浅这儿。
翌日,张大娘买菜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街上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乱骂人。”
南浅无奈的问:“骂我呢?”
张大娘叹了口气,“骂的可难听了。”
“随他们骂去,只要我不生气……”
南浅这话还没说完,外面有人已经开骂了。
“南浅,你个**,我儿为你守寡,你却和别的男人苟且,真真是**至极!”
确实挺难听的!
谨烟从屋里出来,忙跑到门口,借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回来对南浅道:“姑娘,是靖安侯老夫人。”
南浅眯眼,这老东西也来凑热闹!
“卫氏,我侯府待你不薄,我儿在外打仗时,你先勾搭那七皇子,与他珠胎暗结,生下孽种。如今又与肃平王世子搅合在一起,你不要脸就算了,害我侯府脸上无光。我儿做了什么孽啊,娶了你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张大娘气得跺脚,“怪不得外面传您和三个男人纠缠不清,原是她造的谣。”
南浅皱眉,陆长安也就罢了,这侯府竟然敢把战枭扯进来,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另有目的?
“姑娘,外面好多看热闹的。”谨烟道。
谢老婆子还在骂,越骂越难听,实在不堪入耳。
“谨烟,用泔水给她洗洗嘴!”南浅冷声道。
谨烟早就气得不行了,转身进厨房拎了一桶出来,她和张大娘配合着,张大娘一打开门,她就朝着老太婆泼了过去。
立时臭气熏天,将看热闹的都熏跑了。
那谢老太婆,先愣了一愣后,再看身上的东西,两眼一翻晕倒了。
之后几日,事情越传越离谱,已经演化出了好几个版本,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最离谱的一版是讲战枭之前还不是七皇子,那时候也曾位高权重,她因贪慕虚荣偷偷勾引了他。
战枭虽风流,但在她南浅的甜蜜攻势下,还是爱上了她,并且极尽宠爱。
她想要什么,他都倾尽全力给她。什么金银珠宝,自不在话下,甚至她想要天上的月,他都不会拒绝。
南浅嘴角抽了一下,“天上的月还在天上,也没在我手里啊!”
乞丐嘘了一声,让她继续往下听。
战枭以为二人是真心相爱,却不想在他被贬为守门将后,这南浅露出真面目,开始嫌弃他,日日冷眼。
战枭终还是被抛弃,一段时间整日以泪洗面,行销骨瘦。
不想老天爷开了一个大玩笑,战枭竟然是皇上的亲子,被封了七皇子。
传闻这南浅知道后肠子都悔青了,想再巴结战枭,战枭理都不理她。
这不妥妥的虚荣女被打脸的剧情!
“这是最新版的《云鬓乱》,据说戏楼已经在排戏了。”乞丐得意道。
南浅听完,怒火直冲天灵盖,“这谁写的,我饶不了他!”
“嘿嘿。”
“你嘿嘿什么?”
“他一边抄《金刚经》一边编戏谱,终于不再闲着总想打地洞往外逃了。”
南浅瞪大眼睛,“战枭写的?”
这里面的水已经够浑了,战枭这狗东西还来搅一搅。
中午乞丐再想给战枭带饭,南浅给了他一盘松子。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就想吃松子,他不是闲么,让他去剥。”
于是后来《云鬓乱》里又加了一段,说是南浅想吃松子,战枭亲自给她剥,指甲盖都剥秃了。
南浅这些日子根本不能出门,一出门就会被围起来,然后骂她一个有夫之妇还勾搭别的男人。
这样总不行,南浅只得将和离书誊抄了数十张,让子衿趁夜里贴到街上。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成了一个抛弃夫君,不念旧情的狠心女人。
这事闹得太大,竟还搬上了朝堂。
陆长安和谢子安当堂对峙,官员们分成两派,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上升到人身攻击。皇上看着大臣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再吵下去估计能掐起来,气得当堂免了南浅父亲,礼部侍郎卫赞的官职。
“你身为礼部官员,当以身为范,可看看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朕都替你丢脸。”
南浅没有想到会连累父亲,思来想去,还是来了侍郎府。
徐管家看到她,先忍不住叹了口气。
“姑娘,您随我进来吧。”
南浅跟着徐管家进了家门,家里一切如旧,还是她小时候的样子。想到这次去北地,并没有查到关于弟弟的一丝消息,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
“姑娘,小时候您最是知礼守礼,如今怎么……怎么变成这样,老爷被您连累,夫人被您气得又病下了。”
南浅无话可说,只是没想到徐管家并没有带她去见母亲。
“徐伯为何带我来祠堂?”
徐管家垂下眼眸,淡淡道:“夫人让您给列祖列宗磕头赔罪,这样夫人才肯见您。”
南浅被请到祠堂,接着徐管家出去,竟将门自外面锁了起来。
“徐伯,这是何意?”
“等夫人气消了,自然会见您,在此之前,您就在祠堂好好反省吧。”
徐管家走了,南浅沉下一口气,只能在这里等母亲气消。
可母亲对她积怨很深,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气的。
如她所料,这一关就关了三日,而且没有没有送水没有送饭。
已是夜里,祠堂没有点蜡烛,只能借着一点月色看到一排排灵牌,透着阴冷之气。
南浅趴跪在蒲团上,意识昏昏沉沉。
这时铁锁响了,接着门打开,有光亮透了进来。
南浅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听得脚步声近,近到她面前。
“卫家虽不是望族,但一直是清贵之家,以礼教传承。卫家家教严,小辈德才兼具,是盛京各家的表率。如今因你一人,坏卫家百年声誉,你可知错?”
这冰冷冷的声音是母亲的,南浅识得,却觉得太遥远了,仿佛上一次听母亲教诲还在上一世未出阁时。
“昭瑶……知错……”她无力道。
若因她让卫家蒙羞,那她就是错了。
“你弟弟因你至今生死不详,你父亲因你罢官,你有错,我更有错!”
卫夫人说着,扑腾一下跪到了地上,结结实实的一跪,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
南浅摇头,眼泪知不足落下。娘骂她也好,罚她也好,她都受着,只要娘还认她……
“我错就错在不该生你!”
这一声如一把刀子,一下捅到南浅心口上,眼泪也一下断了。
终究是她奢望了。
卫夫人磕了三个头,道:“我愧对先祖们,自此南浅再不是卫家的女儿,我也不会再认她。”
南浅嘴角扯了一下,罢了,她早就没有娘家了。
卫夫人站起身,冲管家点了一下头。
“夫人,这……”
“我卫家不该再受她连累,祸既然是她惹出来的,便该她去了结!”
南浅本想撑着起身离开,但这时徐管家和一个婆子上前,竟用绳子将她双手绑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她不解的问。
卫夫人沉下一口气,“送你回靖安侯府,交给谢子安,这样才能平息那些流言蜚语!”
南浅摇头,“娘难道不知,我一旦落入他手,只怕死都来不及!”
“那也是你活该!”
卫夫人一声令下,徐管家和一个婆子将她扯了起来,很快拖到院里。
南浅挣扎着,奈何三天没有吃东西,根本没有力气。
刚穿过穿堂,守门的小厮上前来报,说是陆世子求见。
卫夫人皱眉,“说夜里不方便,让他明日再来。”
“他说若老爷不见他,他就一直守在外面。”
卫夫人恨恨瞪了南浅一眼,再吩咐管家,“将她拖进廊庑下,别让她出声。”
不多久,卫赞自书房出来,而小厮引着陆长安也刚跨过穿堂。
卫赞和陆长安各自行了礼,只是卫赞心里有火,并没有请陆长安进屋喝茶。
“卫伯父,我是来接瑶瑶的。”陆长安直明来意。
卫赞不妨陆长安这么直接,脸色当下一沉,“陆世子,你乃世家公子,又饱读圣贤,竟也不知羞耻为何物?”
陆长安挺直腰板,道:“昭瑶与那谢子安已经和离,各自婚娶,合理合法,哪一点让您觉得羞耻了?”
“夫君建在,便没有和离一说!”
“前有安康公主与驸马和离,有定亲王和王妃和离,民间更是数不胜数,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说法?”
“我卫家就没有!”
廊庑很黑,南浅被押这里,分明能看到陆长安,但因嘴被布条勒着却无法求救。
她急得眼泪直流,用力跺脚。
小说《战公子,听说我是你的绯闻女友》 和大佬分手后,我上了热搜第4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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