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谢铮抬起头直盯着她,“你自己去选,挑个对你来说最没用处的,给他一笔钱直接送走,我也好有个交代。”
“你难道仅仅为了个交代就要断送一个无辜人的前途?”罗闻樱声音有些激动,“哪天要是到了万不得已,你是不是也会牺牲我?”
“Eve,”谢铮剑眉紧蹙,他手里拿着签字笔重重敲向桌面,“记住,堑堃不是慈善机构。”
罗闻樱撑住桌沿的双手紧握,胸腔内憋着的气上不去下不来,“好,对不起。”
“你可能会觉得我残忍,但这是我必须要逼你做的决定,牺牲别人总比牺牲自己好。”谢铮拿起笔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MR的意图很简单,想要你。”
罗闻樱岂能猜不到,“他们确实和我谈过。”
“所以,得不到情愿毁掉,我倘若真拿你开刀,你走出堑堃再没有哪家公司会敢用你。”
罗闻樱想到被他们无辜推出去的人,这个社会真是现实得令你不得不低头,她走出办公室,棘手的问题还在等着她。
谢铮才不会笨到去做得罪人的事。
沈臻依约来到餐厅,顾烨丞点了菜,体贴的给她倒满饮料,沈臻心不在焉,应该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来,尝尝这水晶虾。”
沈臻用筷子轻拨几下,完全没有食欲,“顾烨丞,有句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怎么了?”
“我们还是别继续下去了吧。”
顾烨丞有些惊愕,“为什么?”
很简单,沈臻放下筷子,“处不来,感觉还没有到。”
“说话可真是直接,”顾烨丞没有表现出恼怒,“说不定处着能有感情呢?”
“要真能日久生情还能等到你吗?”说着,一道人影兀自拉开椅子,沈臻看到坐在她斜对面的谢铮,她感觉头越发的疼,真是哪都有凑热闹的人。
顾烨丞还算客气,跟谢铮攀谈了几句。
“小臻,你想清楚了吗?”
“烨丞,对不起。”
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既然沈臻直截了当开口,顾烨丞也不好勉强,还算颇有绅士风度的离开了。
谢铮拿起一只筷子往沈臻头顶敲,“当言情呢,好歹还有我这男主在这守着,什么时候轮到男二男三了?”
“哥哥,”沈臻推开他的手,“你实话实说,我之前好几次相亲被莫名其妙破坏,是不是你?”
“有那闲心思还不如考虑我。”
“也就是说你承认了?”沈臻往碗里夹菜,“你也真无聊。”
也对,她每次相亲失败,且败得惨兮兮的时候谢铮都会出现。
“我不忍心看你病急乱投医。”
前一刻还在说笑,沈臻眼见谢铮接了个电话,嘴角的笑意显而易见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满潭阴戾,“你再说一遍?”
沈臻嘴里咀嚼的动作也放慢。
谢铮面色铁青,拿着电话的手背青筋绷起,“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
“出什么事了?”沈臻急忙问。
谢铮推开椅子一句话没说就大步往外走,沈臻拿起包生怕他有事急忙跟去,她坐进谢铮的副驾驶座,一路上男人都没再说话,手握成拳头后抵住下颔,时不时又心浮气躁把车开得飞快。
车子缓缓驶入墓园后,又发飙般狂奔,沈臻这才认出是谢云峰安葬的地方。
未见其人,远远已先闻其声。
车子转弯来到林荫小道前,沈臻看到赵澜和司机站在一辆香槟色宾利车前,赵澜神色慌张地拍向车门,“求求你,别这样,让我见见他!”
谢铮将车飞速跃过去,突地轮胎越过路牙石,他一个急刹车,推开车门后大步向前,沈臻跟着谢铮来到宾利车旁。
“妈,怎么回事?”
“谢铮,你爸爸的骨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你让她别把他带走!”
深色玻璃缓缓下降,露出李韵苓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她摘掉墨镜,视线自几人身上逡巡,“赵澜,云峰是我丈夫,我想把他带去哪不用经过你吧?”
沈臻站在谢铮身侧,看到李韵苓拍拍身边,她垂首看到个崭新的黑色骨灰盒,赵澜哭着要弯腰进去抢,李韵苓随手将骨灰盒放到另一边,“我会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他活着受你骚扰,死后……你别再想见他一面!”
“你——”赵澜两手紧握住车窗,“你凭什么把他带走?这块地方是他生前选定的,你没有资格。”
“我没资格你有资格?”李韵苓不怒而笑,她讥诮反问,“我凭什么,就凭我是他妻子,这点足够了么!”
沈臻不觉有一种悲伤的感觉溢满全身,谢云峰死前承认他爱赵澜又怎样?他给不了赵澜名分,在世俗眼里,赵澜还是个受人唾弃的第三者,不论相爱与否,在谢云峰死后,李韵苓就是能利用她原配的身份行使她该有的权利。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让云峰死不瞑目?”
“云峰也是你叫的?”李韵苓口气尖刻,“我这是为他好,我选了块地做私家墓园,等我百年后,我也会和他葬在一起。”
谢铮眼见赵澜几近崩溃,他一拳砸向半开的车窗,“李韵苓,你别做的太过分!”
“凭你?”李韵苓咬牙切齿,“说得好听点是私生子,说的难听就是野种!”
沈臻忙抱住谢铮欲要挥出去的手臂,“哥哥,冷静点,你不可以对她出手。”
李韵苓冷眼望向沈臻,“他对我动过的手脚还少吗?”
沈臻强自压抑心里的不适,“也请您记得明将军死前的遗言,他希望您好好对待谢铮。”
“他难道也希望谢铮对兰臣赶尽杀绝吗?沈臻,兰臣手里那5,堑堃股权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你最清楚!”
沈臻哑口无言,李韵苓说得对,谢云峰只留下了遗嘱,他认为考虑周全却完全忽略掉谢铮背负二十几年私生子身份,心里的愤恨岂是一时能消的。
“王叔,开车,今儿是好日子,还得去给云峰挑个好时辰下葬。”
“是,夫人。”
王叔发动引擎,赵澜惊叫扑上去双手死死扣住车窗,“别这样,我从来不奢望什么,只要给我每天看看他就好,你还把他葬回原来的地方,别的东西我都不要……”
李韵苓示意王叔开车,车窗缓缓上升,眼看要夹到赵澜的手,谢铮眼疾手快把她拉开,“妈!”
“还给我!李韵苓——”
宾利车快速离开,沈臻站在原地,阳光再暖,在这个墓园都依旧冷的令人心寒。
谢云峰死后还要被重新装入骨灰盒内得不到安息,不得不说悲哀,沈臻轻摇头,谢铮拥着哭喊的赵澜,见劝不住,脾性也有几分上赶,“为他有什么好哭的?他要是真爱你,会连个名分都给不起吗?见不到最好,我从来没真心把他当做我的亲人。”
“你——”赵澜闻言,脸色气得惨白,她狠狠甩出去一巴掌,“不肖子!”
沈臻没想到赵澜会动手,她眼见谢铮的脸微侧,脸上五道清晰指痕瞬间红肿,可见赵澜是用劲了全部力气。
谢铮安排好司机送赵澜回去,沈臻呆在他车上看到谢铮从别墅出来,脸色阴晴不定,半边脸还肿着。
他坐上车,看也不看沈臻,“我送你回去。”
“伯母情绪好点了吗?”
“嗯。”
谢铮开到一半把车停在路边,沈臻跟他下了车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亲眼目睹个大男人被抽,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沈臻掏出湿巾按向谢铮的脸,“你不会是想哭吧,挺委屈对吧。”
谢铮睇她一眼,任由她揶揄。
沈臻用湿巾拍拍他的脸,“自个拿着。”
谢铮只把脸凑去,“这还是我妈第一次甩我巴掌。”
“看得出来,你那席话挺伤她心的。”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谢铮挑眉。
“我知道,但你不能换种方式说吗?名分可能是你妈妈一辈子最芥蒂的东西。”沈臻用力在他脸上按了按。
第81章沈臻,我们重新开始吧3
“唉!”谢铮吃痛,他握紧沈臻的手,“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有什么好坚持的,他生前陪李韵苓的时间多,死后又落得个被移坟的下场,除去一个极坏的名声她还得到什么?”
“可能是我们不懂而已,或许这才是爱。”
谢铮几不可闻地冷笑,他摇摇头,握住沈臻的手放到膝盖上,她感觉到谢铮的手很冷,沈臻陪他坐了会后才跟他离开。
谢铮还牵住她的手,沈臻动了动没挣开。
“牵个小手而已,你今天怎么也得安慰安慰我。”
“好吧,晚上请你吃饭,看在你刚才挨揍的份上……”
沈臻说笑着抬起头,方才还轻快的脚步突然停顿,牵住她手的谢铮回头,“怎么了?”
不知何时,谢铮的车后竟跟着辆黑色跑车,沈臻也不知道谢兰臣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车窗大开,手肘搭在窗外正冷眼瞅着他们。
谢铮也注意到异样,他攥紧沈臻的手走向前,谢兰臣摘掉墨镜,“沈臻。”
他从来都是这么连名带姓喊她,要么就是有染,非要和别人整出个不一样。
谢铮经过谢兰臣车旁,“今天不是谢云峰再次下葬的日子吗?你怎么不在那凑热闹?”
谢兰臣笑了笑,眼里有隐忍不住的怒意,尽管对谢云峰有怨言,但毕竟昔日的感情仍在,“他葬在我们私家墓园内,我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谢铮拉住沈臻要走。
“沈臻!”谢兰臣唤住她,“我有事跟你谈。”
谢铮拽了把沈臻,她跟着谢铮上了车。
发动引擎后开出去老远,谢铮紧绷的脸这才逐渐舒缓,“他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
“小臻,现在可不流行吃回头草。”
沈臻心不在焉答一句,“你当我是马呢?”
她记着谢兰臣说的,他找她有事谈,但接连几天也不见谢兰臣,沈臻当他是句玩笑。
工作室的生意不忙,但她还算上心,一有空都会过去,总比闷在家里强。
上课的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沈臻坐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她聚精会神盯着电脑,一个不察时间都过了8点。
她整理完东西关掉电脑,这才熄灯离开。
一间间玻璃隔断的舞蹈教室白天看着空旷明亮,可到了晚上,沈臻稍稍顿足都能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人影,头顶的白炽灯忽然配合着闪了下,沈臻加快脚步向前,木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听在耳中异常尖锐。
这种气氛下她都不敢去坐电梯,反正也不高,沈臻索性选择走楼梯。
华灯初上,透过窗户能看到夜幕中的白沙市,沈臻突然想起在墓园见到的那一幕,李韵苓拍着骨灰盒却还能笑的出来,沈臻越想越心里发毛,索性拔开脚步往下跑。
到了底层,她拉开门冲出去却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她差点惊叫出声,手里用力将对方推开,“谁!”
一阵重击闷哼的声音传来。
沈臻眼见她竟将对方推出了门,她小心翼翼走出去,先是看到两条修长的腿,她目光上移,还未来得及看到脸,头却被男人用力拉往怀里。沈臻吓得不轻,这会可是碰到流氓了。
“放开!”
喊救命还不如自救,她张开口用力咬下去,男人穿的衣服不厚,隔着层单薄的衬衣便是肉,她咬住后绝不罢口。
“还说自己是属兔子的,我看你是属老虎的吧?”
沈臻听得这对话很耳熟,她咬住的力道松开,退后两步抬头看清楚面前的这张脸,是谢兰臣。
她擦擦嘴巴,动作有遮嫌的意思,“怎么会是你?”
“那你希望是谁?”谢兰臣捂住胸口,另一手撑住膝盖,腰部则弯着,他低头望了望胸前,抬起头睨住沈臻道,“可真会挑地方咬,男人这儿挺脆弱的。”
沈臻抿下嘴角,站稳脚步要离开。
谢兰臣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身边,“问你个事。”
她端着态度,有些戒备,“什么事?”
“你有没有跟我道过谦?是不是哪怕自个做错,咬了我都得让我白受。”
沈臻后背贴住墙壁,清寒凉意透过衣物,“你守在楼梯口做什么?”
“我上去找你,电梯坏了。”
沈臻抬头果然见不远处竖着电梯正在维修的牌子,她甩掉谢兰臣的手,“找我有事?”
“吃晚饭了么?”
沈臻不答,径自往前走。
谢兰臣跟出门口,沈臻听到身后脚步声很近,才要回头,手便被紧随而来的谢兰臣给再度握住,他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把她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内,不容挣扎,不容她不接受。
沈臻索性停步,“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谢兰臣面露讶异,“我说过什么?”
“我不会找各种借口出现在你面前。”沈臻想甩开谢兰臣的手,他使劲收拢后将扣着的两手举到沈臻眼前,“我对你心里有气,还不能允许我借机发泄吗?”
“谢兰臣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倘若不是必要的事发生,我不会找到你……”
“所以呢?”谢兰臣更加握紧她的手,“还是要跟我撇清关系?”
“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谢兰臣拉住她快步往前走,沈臻被他用力塞进副驾驶座内,她看到被他扣住的手泛出红色指痕,趁着谢兰臣发动车子的间隙,沈臻赶忙系好安全带。
果然,车子咻地飙出去,比离弦之箭还要快。
沈臻有种失重的错觉,心也随之悬到嗓子眼,谢兰臣驱车来到一家饭馆前,又拉了沈臻下车。
包厢内,服务员忙碌着把一道道菜送上桌,直到包厢门紧闭,沈臻还是站在门口没动。
“不想谈?”
“想谈可以,”沈臻走过去拉开椅子,“我生病住院当晚,往病房里放氢气球的是你吧?”
“是。”谢兰臣这次不含糊地承认,“不是你喜欢那花样吗?”
沈臻继续开口,“我的照片……”
“什么照片?”
“你别装,你心里明白。”沈臻不吃他这套。
“真不关我的事,手机丢了,我也不知道照片为什么会发到你这。”
“既然你说是别人,怎么会偏偏那么巧就发给我。”
“我当时存储的时候,写了你的名字,而且我的手机通讯录内第一个号码是你。”
沈臻不知道该怎样反应,浑身难受的厉害,好像被人剥光衣服丢到大庭广众之下,她一拍桌子,“你说怎么办?当时我让你删除的!”
谢兰臣见她彻底急了,“没事,应该只是会勒索你一笔钱。”
她心烦气躁,谢兰臣挨过去搂住她,“我记得那张照片,除去胸部明显外其实脸部并不那么清晰。”
沈臻闻言,面无表情望向他,拿起包要走。
谢兰臣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坐到腿上,“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惊愕,“你……”
“尤柚的事让它过去吧,纵然琛子不对,但我不想被扯进去。”沈臻低头望着谢兰臣的眼睛,除去她所陌生的冰冽外,她竟看不到他的潭底。
“你相信了遗嘱的事我没有帮谢铮?”
谢兰臣眼神掠开,经过一道五彩斑斓的灯光前猝然阴暗,他收回视线,眼里波澜不惊,“我相信。”
沈臻跟着谢兰臣从饭店出来,回家的路上她极少开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她只知道,有种感觉很强烈。当谢兰臣靠近她时非但没有从前的亲昵,反而周身感官都在剧烈排斥着,这是她打小养成的,一旦有某种危险靠近,她比任何时候都警觉。
最重要的是,两年前的谢兰臣尽管也有心思阴沉的时候,但眼睛内藏着的东西却不多,他活得肆意张扬,也就不会伪装的很深。
沈臻站在大门口,看到谢兰臣的车飞驰而去。
小说《沈臻谢兰臣》 沈臻谢兰臣第21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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