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世子?”
文远侯听到动静急呼出声。
墨寒渊厉声道:“别进来。”他深吸口气放缓了声音,“我不小心摔了,马上就好。”
外间再次安静下来后,墨寒渊阴沉着眼:“杀了本世子,你也活不了。”
云南枝冷笑:“不杀了你,等你灭口?”
“你看到不该看的,该死。”
“你以为老娘愿意?!”
二人剑拔弩张。
云南枝在脑海里那陌生记忆中扒拉出眼前这人的身份,对他一副不可能放过她的架势倒也不觉得奇怪。
镇南王世子,体弱多病十数载,平日里弱柳扶风一病美人。
可刚才那身手,那狠辣,哪像是个病秧子该有的?
镇南王府跟皇室的关系复杂,这位世子装病到底是为了瞒着皇帝还是镇南王府,亦或者是两边都瞒着,谁都说不清楚。
她无意间撞破了他的秘密,换做是她自己也必定会想办法灭口,可云南枝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绝不会把命交代出去。
手里匕首抵在墨寒渊胸前,云南枝一时间有些头疼。
这人杀不得,放又怕他反咬。
可两人一直这么纠缠着,外头的人要是再进来想要糊弄过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云南枝听着外头再次有人出声询问,这才伸手摸了下方才在床底原主身上发现的荷包,然后趁着墨寒渊不备拿着短刃调转了方向朝着他胸口一击,快速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墨寒渊想吐时已经来不及,那腻人的甜味顺着喉咙滑进去后,他寒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死不了人的东西。”
云南枝放开他站了起来,“我已经说过我无意跟你为难,你偏要跟我过不去。”
“这是含笑半步癫,服用之后不会伤害你身体,但是两天之内一旦动用内力就会大笑不止如同癫狂。”
“这药给你一粒,你出去后随便找个大夫就能研究出解药,不过在这之前你要是不想丢脸就别再找我麻烦,咱两都是受害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墨寒渊被丢了一粒丸子在手中,想要动手又怕真如她所说颜面尽失。
且他体内先前被血气压制下去的药力再次涌了上来,浑身炙热脑子里晕眩起来,若继续纠缠下去怕会被人察觉不对。
云南枝见他妥协了顿时松了口气,怕再留下去就走不了了,转身朝着窗边方向掠去,只刚走两步又突然调转回来。
没等墨寒渊反应过来,云南枝抓着他下巴飞快凑到了近前,低头就朝着他唇上啃了一口。
“伤我的利息。”
墨寒渊蓦地瞪大眼,伸手就想弄死她。
云南枝却先一步闪了开来,朝着跌坐在地上的绝色美男笑着说了句“味道不错”后,就像是偷了腥的狐狸似的,直接朝着窗外翻了出去转瞬没了踪影。
墨寒渊:“……”
他要杀了她!!
……
“墨世子,您还好吗?”
外间文远侯久不见屋中动静,怕墨寒渊那病秧子的身子出了问题。
墨寒渊气得眉心满是戾气,他撑着起身之后用力擦了擦嘴上,直蹭得薄唇如血殷红。
他满脸寒霜地将衣衫整理好后让外间人进来,待见到外人时已收敛戾气一如先前病弱苍白,被人搀扶着出去。
镇南王世子被人陷害险失清白,大夫检查之后说他不仅受了伤还身中媚毒,先前那房间里打翻的香炉里也查到燃情香的存在。
消息根本就瞒不住,等知晓后院之事,花厅女眷那边已经乱成一团。
宋家老夫人年逾六十,一身湖蓝褂裙,花白长发盘成发髻看着慈和。
她站在厅中朝着身旁青衣少女问道:“青雅,你三妹呢,还有阿锦,她们人去哪儿了?”
宋家二小姐宋青雅摇摇头:“先前还见她们在呢……”
她话还没落就瞧见门前进来的宋迎月。
“三妹!”
宋青雅上前挽着宋迎月就道:“你去哪儿了,祖母到处找你,还有阿锦呢,阿锦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宋迎月低声道:“我不知道,我跟她去后院赏花,她突然说有事离开,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宋老夫人皱眉刚想说话,谁知就看到跟在宋迎月身后进来的一行人。
待看到文远侯父子以及本该在前厅的男客也跟着一起过来,她顿时觉察出不对,而厅内那些女眷见到男宾进来也都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侯爷!”成国公夫人面露不满,“你怎么能带男宾过来?”
这花厅之中多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文远侯怎能这么没有规矩,竟是领着男客来了女眷之地?!
文远侯也知道自己冒失,他朝中厅中众人告罪道:
“国公夫人恕罪,镇南王世子受伤的事情想必诸位夫人已经知晓,实在是此事干系甚大,且本侯也有话要问宋三小姐,为免唐突了她,这才冒昧带着人过来,若有冲撞还请诸位夫人见谅。”
宋老夫人心中一咯噔:“侯爷这话什么意思?”
文远侯说道:“昭儿,你来说。”
陈二公子上前:“宋老夫人,方才席间贵府三小姐突然让人找到了我,说是她身上重要的东西被人窃走,那贼人还伤了她。”
“我怕真有歹徒趁我祖母大寿混进府中伤及府里来贺的贵人,就带了人前去捉拿,可谁知道我们一路追去安澜院那边,却撞见墨世子被人伤了险些遭人所害,若非墨世子拼死抵抗,怕此时早已经身败名裂。”
宋老夫人先前就已经听人说起过这件事情,可万没想到会跟自家府里的人扯上关系。
眼见着花厅里其他人都是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宋老夫人沉声道:“迎月,怎么回事?”
宋迎月像是受了委屈,红着眼圈说道:“我也不知道。”
“之前我跟阿锦去侯府后院赏花,阿锦突然离开,我就想要回来寻祖母和二姐,可谁知路上撞见个文远侯府的下人。”
“他撞了我一下就转身离开,可我发现挂在腰上的那枚谢夫人送给我的鸳鸯佩不见了。”
“我当时又慌又急,连忙就去追那人,哪想跌破了膝盖,是阿玲瞧见我让人帮我去追,顺便寻了陈二公子过来……”
她本就长相柔弱,一张脸如清水芙蓉,此时挂着眼泪哭泣时更是惹人怜惜,
“祖母,我……我真的只是担心定亲的玉佩掉了,谢夫人会怪我,我不知道会在那里撞见了墨世子。”
文远侯府七小姐陈玲有些生气地上前道:“父亲,我都说了这事跟迎月没关系!是我瞧见那人跑了,才叫人去找的二哥,而且我也亲眼看到迎月摔倒在地上腿上血淋淋的,你怎么还抓着她不放……”
“闭嘴!”文远侯怒斥出声。
宋老夫人皱眉沉声说道:“侯爷,墨世子出事老身也极为气愤,可我家三丫头不过是为寻定亲玉佩。”
“那玉佩是她与谢家长子定亲的信物,丢了自然着急,况且是身着你府中下人衣物的人偷盗玉佩在前,又是七小姐去叫的二公子,这事怎么能赖在老身孙女身上?!”
文远侯脸色阴沉。
他其实并不想跟宋家为难,宋宗光那个老东西并不好对付,可是他已经让人搜遍了府中上下。
所有地方都没找到镇南王世子口中那个女人,但今天的事情不论如何都得有个交代。
要只是旁人算计墨寒渊,那文远侯府就是无妄之灾,顶多有个失察之责。
可要是找不出罪魁祸首,那文远侯府就得当了那个背黑锅的。
文远侯定定看着哭泣的宋迎月,玉佩的事情难知真假,倒是……
“宋三小姐口中那位阿锦是谁?”
宋迎月哭声道:“是,是我表妹……”
“她人呢?”
“我不知道。”
文远侯见状沉声道:“宋老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贵府表小姐居然不在?”
宋老夫人听出文远侯意有所指顿时冷了脸:“侯爷这话什么意思?”
文远侯道:“伤了墨世子的人不知所踪,贵府表小姐也不在这里……”
没等他话说完,旁边宋青雅直接恼了。
“侯爷这话当真是可笑,你们侯府操办寿宴叫贼人混了进来,先是偷盗玉佩,后又伤了墨世子,谁知道还会不会干了什么旁的事情。”
“我表妹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从来都没来过你们府上,我还没问侯爷我表妹去了哪里,你却这般来问我们,难不成侯爷还想说我表妹一个人就能在你们府里闹出这等泼天大事来?”
“侯爷自己抓不着贼人,就想拉我表妹一个小姑娘来背黑锅,你们文远侯府还要不要脸?!”
文远侯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得脸色漆黑,正想说话时,就听外头喧哗了一阵,却是有府里的婆子扶着个浑身湿淋淋的小姑娘从外头进来。
那小姑娘长得极美,眉如远山云黛,眼眸乌黑清澄,脸颊微圆却丝毫不损美貌,反而添了几分稚气的可爱。
只可惜小姑娘这会儿浑身湿淋淋的,身上裹着一件婆子的外衫遮的严严实实。
她散落的长发和裙摆上却还在朝下滴着水,人被被冻得嘴唇发白不说,被两个婆子扶着进来时还瑟瑟发抖。
“阿锦!”
宋青雅看到进来的人大惊失色。
宋老夫人也是惊着,几步并做一步上前:“锦儿,你这是怎么了?”
云南枝说话断断续续:“外……外祖母……”
“怎么回事?”文远侯怒道。
扶着云南枝进来的婆子低声道:“回侯爷,刚才我们路过后院内湖时,听到有人喊叫救命,等去时就瞧见云小姐人在湖里。奴婢几人将她救出来后,她就一直哭着说要找宋老夫人,奴婢只好扶着云小姐过来。”
宋老夫人摸着云南枝冰凉的手满是心疼:“怎么回事,怎么会掉进湖里?”
“是……是有人害,害我……”
厅中众人哗然。
宋迎月吓得手中一抖。
成国公夫人急声道:“云小姐,你说有人害你?”
云南枝打着哆嗦,她其实并不怎么冷,只是后腰上和脖颈锁骨上的伤口浸了水后疼得厉害。
那个狗屁墨寒渊睚眦必报,她身上的伤要真细查起来也没办法解释。
况且体内药性还没彻底散去,靠着刚才泡水压制一会儿,要是再跟文远侯府人纠缠下去药性发作起来,被人一查什么都得完蛋。
一旦牵扯出那个墨寒渊的秘密,那狗东西怕会鱼死网破。
云南枝像是怕极了偎在宋老夫人身旁:
“我跟表姐去后院赏花,途中想要如厕就分了开来,等我再回去表姐就不见了。”
“那边地上有些血迹,我又听到远处有吵闹动静,怕表姐出事就想要过去看看,谁知道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冲了出来。”
宋老夫人顿惊:“你可看清楚是什么人?”
云南枝白着脸:“是,是个女子,长得很是粗壮,容貌也极丑,她身边还跟着个男的,穿着侯府下人的衣裳。”
“那女子原是想要杀我,是那男人拦了她,说要是见了血腥惊动了旁人会误了他家主子的大事,所以他们打晕了我把我扔进了湖里,然后朝着侯府外面跑了……”
她颤颤巍巍打了个哆嗦,露出血淋淋的脖子,
“还好我以前住在江南时学过泅水,要不然……”
满是后怕时,小姑娘惨白着脸惊惧交加。
陈昭听着云南枝的话猛的瞪大了眼。
旁边陈玲突然就道:“身形粗壮,貌若无盐,父亲,那不是墨世子口中说的那个想要占他便宜的女人吗?”
“还有那穿着侯府下人衣裳的男人,也跟迎月刚才说的话对上了,迎月没有骗人……”
“你给我闭嘴!”文远侯狠狠瞪了小女儿一眼。
陈玲不高兴的撅着嘴。
宋老夫人看着簌簌发抖的云南枝,眉宇之间全是寒霜:“所以伤了我家阿锦的,就是谋害墨世子的人?”
“宋老夫人……”
“我家阿锦从未曾过墨世子,也不曾与你们一起去过出事的地方,侯爷总不至于再说是她闹出今日事情?”
文远侯有些难堪:“老夫人,本侯只是询问一二。”
“呵。”宋老夫人冷笑一声,“老身看侯爷精明得很!”
“老身携府中之人来替贵府老夫人贺寿,可贵府就是这么对待我宋家的?先是偷盗,又是伤人,我家阿锦福大命大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却险些被你栽了谋害墨世子的污名毁了一辈子!”
云南枝像是惊惧极了,拉着宋老夫人的袖子:“外祖母,我怕……”
“别怕,外祖母带你回去。”宋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文远侯连忙就出声:“宋老夫人,我方才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要查清今日之事。云小姐眼下受了伤,不如先留下来让府里请来的大夫替她看看……”
“老身可不敢劳烦侯爷。”
宋老夫人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古怪,心中也隐隐不安。
她不想在这是非之地久留,索性就拿了文远侯刚才的事当了借口,“方才侯爷还想将墨世子的事情推到我家两个姐儿头上,我怎敢用你们文远侯府的大夫。”
“青雅,迎月,扶着你们表妹走!”
宋青雅连忙搀着云南枝。
宋迎月却不想走,她还没死心。
云南枝怎么可能那么巧就遇到谋害墨寒渊的人,还刚好落了湖?
她的人明明说是亲眼看到云南枝进了那屋子的,她也中了她下的药,虽然不知道那文远侯府的傻子怎么会成了镇南王,可云南枝肯定不清白……
宋迎月急声说道:“祖母,我的玉佩还没找到…”
宋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玉佩既被贼人盗走,怕也早被毁了,我会跟谢家的人解释清楚。”
“可是……”
“你表妹受伤落湖,是你的玉佩重要,还是你表妹重要?”
见宋老夫人说了重话,宋迎月脸色一白,不敢再多出声,只憋着气垂头上前扶着云南枝另外一边。
宋老夫人深深看了眼宋迎月后,扭头对着文远侯:“今天的事情我们宋家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晚些时候我会叫我家老头子亲自跟文远侯说话!”
宋家人满是怒火地带着落水后狼狈不堪的小姑娘离开,花厅里剩下的人都是议论纷纷。
有说这宋家倒霉的,有也有说那镇南王世子怕是被人陷害,那贼人怕是想要借着宋家小姐的手揭破此事,更有猜测云南枝之前话中流露出来那个“主子”是谁,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文远侯府太不厚道。
先前文远侯质问宋三姑娘的时候,他们也都起了怀疑是宋家所为。
可后来再听那宋家表姑娘的话,结合先前文远侯咄咄逼人,谁能看不出来文远侯就是想拉人家小姑娘背黑锅。
所有人对于宋老夫人愤而离开都是理解。
这要是换成她们,好好的带着府中晚辈来赴个宴,结果没得了好不说还惹得一身骚险些丢了性命,她们怕是会比宋家那老夫人更生气。
谋害镇南王世子的人已经跑了,文远侯府没有理由再留府中宾客。
等着府里的人散了干净,文远侯还没来得及生气今日之事瞒不住了,镇南王府的下人就找上了门来。
知晓没抓住为恶之人,镇南王府的人直接将墨寒渊带走,而文远侯亲自将人送到门外没得站南王府的人半点好脸,他顿时里外不是人。
墨寒渊上了自家马车,那苍白的脸才彻底沉了下来。
外间马车走动着,镇南王府两名亲随跪在他身前。
“朱祁/夏侯钰来迟,让主子受辱,请主子责罚。”
墨寒渊听到“受辱”二字,就想起刚才那女人所做的事情顿时怒气上涌。
那个**之徒!
后腰泛着疼时,浑身无力至极,体内汹涌的热潮更是让得墨寒渊薄唇殷红似血。
哪怕有些压抑不住,脸皮上都浮出了绯色来,可墨寒渊黑眸之中依旧不见半点温度,反而满是戾气道:“给我查,看是谁在我身上动了手脚,还有今日房中那人身份!”
“是!”
朱祁和夏侯钰都感觉到周围温度狂降,知道自家主子是动了大怒了,头皮都是一紧。
夏侯钰见墨寒渊脸上不正常的绯红迟疑道:“主子,属下先替您看看身子?”
墨寒渊伸手。
夏侯钰连忙起身上前,等摸到脉象后片刻才微松口气。
“主子体内先是中了春思绕的毒,又闻了燃情香才会中招,好在您先前为使脉象荏弱用过许多药才能保持神智。您且先忍忍,等回去之后属下替您熬些药汤泡一泡就能缓解。”
“我方才被人击伤后脊暗穴……”
“什么?”
夏侯钰大惊,连忙替他察看,等看过后猛地松了口气,
“这里是人之大穴,若真击中轻则让人酸软无力,重则如同中风半身偏瘫。”
“这下手之人好像未曾有伤王爷性命之意,以王爷的状况最多一两个时辰自能缓解。”
墨寒渊原以为那女人满嘴谎言,却没想到她说的居然是真的,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从袖中取出一粒东西放在掌心:“看一下这是什么毒,尽快配出解药。”
夏侯钰连忙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有些迟疑:“主子……”
“说。”
“这东西好像不是毒?”
“?”
夏侯钰捏碎了手里的东西取了一点儿扔进嘴里,砸吧了砸吧说道:“这就是普通的糖丸子。”
墨寒渊:“……”
“!!!”
那个**狡诈的女人!!!
小说《云南枝墨寒渊》 第2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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