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鸟尽弓藏,兔死狐烹,历朝历代都是这样。
冬日里,烽火又点起来了,西域终究是日夜惦记着肥肉。
圣人派人请沈瑞之的时候,他说他一个瘸子,趴在侍妾的肚皮上,起不来了。
朝中已无人可用。
圣人连续认命了三个将军去接手沈家军,调遣不动,大头兵们只认兵符。
沈瑞之却说沉迷酒色,忘了兵符扔在哪里了。
圣人大怒,派兵丁围了忠王府,要沈瑞之速接圣旨,去平定西北之乱。
沈瑞之将宋知秋推了出来:“几场胜仗都是我已故王妃打下来的,这是新王妃,你拿去用吧。”
沈瑞之成了滚刀肉,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这人好狠的心,置千千万万个百姓的生命不顾,枉食君俸禄!
我潜回村子,从儿子的包被里拿出来兵符,欲交给朝廷,一转身,被沈瑞之抱了个满怀。
“我就知道你不会任西域的狗崽子出来蹦跶的,你再不出现,就要亡国了。”
他拒不出兵,是为了逼我出来?荒诞又惊悚!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有温热的液体,浸透我的衣裳。
他说:“你好狠的心,抛夫弃子,扔下我一个残废,叫我怎么活?”
这人疯了吧,我企图逃出他的怀抱,可他却抱的更紧。
“我全部身家都给你了,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们都有儿子了,你却不要我了,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废人,是不是因为怨我没陪着你。”
“我被圣人忌惮,我被你姐姐毒害,我被副将捅刀子,你都不管管我。”
他的哽咽声越来越大,他的委屈比窗外的飞雪还多,我感觉他的鼻涕都快蹭我头发上了。
“你们家没一个好人,你姐姐蛇蝎美人,为了讨好我的副将,假意找我订婚,偷我的布防图给他,断我一腿。你娘看我要死在甘凉,趁机退婚,你爹为了卖女求荣,给你送上战场。”
“我不管,是你家害我如今这地步的,你要补偿我,我要生生世世缠着你,战场上你都没有抛弃我,如今你更不能丢下我。”
“……”
今晚也没有肘子吃,我为什么消化不动他说的话。
我又随他上了战场,他人高马大的瘫我身上,他说他站不起来,他浑身没力,他要抱抱,他要背背,他还要亲亲。
我寒着脸,给了他一巴掌:“老娘跟你来,是为了天下黎民,你算哪个村的猪。”
他也不恼,他不管不顾的躺我腿上,哼哼嗨嗨的闹着腿疼。
他笑嘻嘻的说:“我就是黎民中的一个,你就是为了我。”
新提拔的副将在马车外红了脸,吞吞吐吐的上前打断他的没脸没皮:“将军,账外有个自称知了的女子。”
“知了?还蚂蚱呢,让她滚。”沈瑞之又一脸阴寒。
转脸看见我,又笑着拱我怀里蹭啊蹭:“哪能什么人都能叫知了,知了知了,知我心了,只有我的亲亲娘子才能这么叫。”
我觉得他肯定是中邪了。
账外来的女子,正是宋知秋。
她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跑的鞋都丢了,白皙的脚趾,殷殷流着血。
得知沈瑞之不见她,她不顾形象的大骂:“沈瑞之,你个废物!床上都动不了的东西,你定吃败仗!”
沈瑞之也不恼,缠着我说:“听见没娘子,天地可鉴,为夫可是为你守身如玉。”
我不理他,迈出帐去,揭开我的面纱,刀架她脖子上,看着宋知秋惊恐的眼,问:“宋家除了你,还有谁是奸细?”
宋知秋颤抖着,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没死?”
转瞬她疯狂的笑:“沈瑞之可真是演了好大一出戏啊,别忘了,你曾经当过奴隶,被人玩弄,可都是拜他所赐,他羞辱你,践踏你,你可真是上不得台面啊。”
我一刀捅进了她的大腿,轻轻转动,仍是执着的问:“宋家,还有谁,是奸细?”
她吃痛的大喊大叫,哭的涕泗涟涟。
“没,没了,我不是奸细,我就是爱他,他要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他,是沈瑞之的副将。
还好,我那贪慕虚荣的父亲,没有参与进来,只是宋知秋一心情愿扑在了儿女情长上,让奸细钻了空子。
我又问:“他让你嫁给别人,你也愿意?”
宋知秋疼的抽搐,她说:“他会让我成为西域最尊贵的女人,他会让沈瑞之成废人,让沈家军分崩离析,让我朝再无反击之力,他说过,破城之日,他会用江山为聘,娶我为妻。”
哎,恋爱脑,都该杀了。
所以,那一日的家书,是副将故意在那个时候给我的。
想让我嫉妒,想让我发疯,想让我丢下沈瑞之不管,这样沈家军就群龙无首,破我国门,就如囊中取物了。
可惜了,我深知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男人算的了什么。
沈瑞之又黏了上来,他从后边拥着我,喟叹道:“哎,还是娘子知我心了,那日,你能看出我画的叉就是破局之法,我就知道,你就是老天爷对我断腿的补偿。”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副将,他演的戏吗?
我反手就又给他一巴掌,接着,又一巴掌。
我那些日子受的辱,吃过的苦,担过的心,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滚滚热泪流过我的眼眶。
沈瑞之将我拥入怀里,小心翼翼,视若珍宝般,一遍遍颤抖着说:“对不起。”
敌袭的哨声响起,我一身甲胄,冲出了营帐。
我将副将的尸体,悬挂在城墙上,荡啊荡,荡的城下的敌军心慌慌。
世人都流传,沈瑞之一个瘸子,在边关得了仙人点化,会飞了。
沈瑞之闻言哈哈大笑,又一次拍拍我的肩膀:“来,娘子,咱们再飞一个。”
我直接从身后,给他扔在了地上,他在地上滚了两圈,用一条腿一跃而起,显摆的给我看:“娘子,看,我离了你也能站起来了。”
是吗,我扭头就走。
他赶紧在后边嚷嚷,假装站不稳一**坐在地上:“娘子娘子,哎呦,不能,我离不开你,我离不开你啊。”
那一仗,我跟沈瑞之敌退我进,敌攻我守的,打了整整三个月。
我扛着沈瑞之,做了他的另外一条腿。
敌军撤退那日,我坐在关外的城墙上,看着浩渺的天地,看着巍巍山河,看着敌人丢盔弃甲,忍不住大喊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沈瑞之跟狗屁膏药似的又贴了上来,他枕着我的肩膀:“娘子,待你儿子再大点,就把沈家军交给他,咱俩你织布我种田,哎,不,我织布,你种田。哎,也不对,咱俩有钱。”
“咱俩就隐居山河,好好看看,咱们用命守护的名山大川吧。”
“滚。”
“嘻嘻,为夫只会跳跳跳,滚不远。”
(完)
小说《瘸子将军莫怕,娘子扛你打天下》 第9章 9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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