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团混乱,沈知敬带着我从侧殿逃出来,短短几日不见我才发现,小时候还躲在我身后的沈知敬,现在也已经可以站在我面前帮我挡住伤害了。
我和沈知敬回到他以往居住的宫殿,毕竟现在皇宫已经封锁,我们别无去处。
再有消息传来的时候,全城里散播的竟然是“晋王殿下掳走了帝后”这种荒唐的谣言。
凭借我对贺兰时的了解,我知道这多半是他干出来的。
9.
“晋王殿下,此处也不是什么安身之处,马上贺兰时就会带兵找来了。”我想着不能拖累沈知敬下水,试图将他劝走。
“昭昭,别这么叫我”他似乎没有意会到我的意思,关注错了重点。
沈知敬拉住我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几分。
“昭昭放心,我已经派了亲信来接我们,到时候我们先去城外躲一阵子再.”话还没完,去路便被一道身影拦住。
“晋王殿下这是要带我的帝后去哪?”
说着,贺兰时就拉着我的手一把将我拽到他身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朵上,随着就是一阵疼痛,贺兰时是狗吗,当众咬我耳朵!
“昭昭这几日被晋王殿下照顾得可好,我还未好好谢过晋王呢”
语气让在场的人听不出其中意味,只有我们三人心知肚明。
贺兰时的占有欲在沈知敬出现的时候总能被彻底激发出来。
我的两只手都被两人拽着,谁都不肯先放手。直到沈知敬又给这场对峙填了一把火。
“景王殿下莫要说笑,昭昭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怎会是你的帝后,更何况一个侧七品的见到我难道不应该先向我行礼吗?你说是吗景王殿下?”
贺兰时轻笑一声后,就将沈知敬逼到角落,拽下他随身佩戴象征身份的玉佩,在手上把玩。
“沈知敬,你可看清楚了,现在这个王朝姓甚名谁!”
说罢,贺兰时就下令将沈知敬囚禁于此处,并禁止一切人靠近。
10.
我知道沈知敬都被囚禁于深宫,我的命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定要贺兰时给我个说法。
一番纠缠过后,我又回到贺兰时刚开始关我的地方。
“贺兰时,你找死,杀父之仇我还未报,你还想做什么!”说着,我便准备一巴掌甩向他,只是贺兰时比我想象中更加镇定自若,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顺带将我虚搂在怀里。
“昭昭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就要打我”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是贺兰时惯会向我使的伎俩。
“昭昭看到那个信了吧,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景王,我杀你爹爹那是因为他该死,更何况昭昭他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才是你的杀父仇人”
我一时不能接受贺兰时的解释,只听他娓娓道来。
“你我五岁认识,你阿娘和我娘也是旧识,你身上的月牙吊坠我也有一对,两个一拼就是圆月,我就是靠那吊坠认出你的,后来你娘与我郦国第一大才子相识相爱,却被你现在叫爹爹的那个人从中陷害,让你的亲生父亲受牢狱之苦,而你娘被他蒙骗受他囚禁于府中,直至死去两人也在未见。”
贺兰时看着我的眼睛,眸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多亏了昭昭,我才有机会在那次景王赴宴那日取代他,用着他的身份完成我亡国之仇,替你也报仇。”
而我藏在宽大裙摆里的一双腿,早已隐隐地打起了颤,就连攥着裙带的那双手也一直抖。
脑子一嗡,眼泪就一滴一滴往下砸去。脑子里的弦就这么“啪”的一声被绷断了,什么也不再给我剩。
我扶着门框,指甲深深扣着木头,垂了垂眸,只字不言。
11.
一隔几日,我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再有消息传来便是晋王殿下潜逃出宫。
“这晋王在这王宫里也没有亲信了啊,谁会助他”
一旁的侍女们窃窃私语,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天下人皆不知,晋王是如何离开。
但我知晓,贺兰时和我都是心知肚明。
那晚,我乔装打扮半夜里叩开沈知敬的房门,假意与他商量离宫之事。
“昭昭你怎么来了?”
沈知敬一脸惊喜,随后四处张望将我一把拉入房中。
“昭昭先坐,我给你倒杯茶缓缓。”
沈知敬总是体贴入微,见我跑得有些急,便去倒了杯茶给我,这也正好方便我的计划。
趁着沈知敬收拾行李的功夫,我向茶中下了一点**,药剂量够他睡到城外了。
“知敬,喝口茶吧”我将茶水递到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昭昭怎么看着有点古怪,这么想我喝”,我顿了一下,随后意图自己喝一口向他证明,我知道他不会忍心让我试,我笃定了这一点,嘴还没碰到杯沿,沈知敬就一把夺了过去。
“昭昭给我的,什么我都会接受,只要你不抛弃我。”
说着就一口闷了下去。
药效来得也快,很快沈知敬就倒下我怀里。
“对不起”我喃喃道,随后便将他送上准备好的轿子上。
正准备离开,突然像有什么东西勾住衣摆,熟悉的声音响起,
“昭昭,要离开我了吗”沈知敬半撑着身子,拽着我的衣摆,眼神迷离,像是在祈求什么。
“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我话还没说完,沈知敬又倒了下去,手里还紧紧攥着我的衣服。
我知道若是不使一些手段,沈知敬绝不会独自一人离开。
12.
临安城自从那场大婚之后,就开始变得不太平。
城中频繁有腹泻呕吐而短短三天就病死的人。
朝廷上,听闻大臣多次上谏,贺兰时却一反往常,对此事格外不耐烦,对所有冒死劝谏的臣子全部逐其停任。
对于新帝的异常之举,人们习惯性都会将帝王的过失归结于受枕边人的蛊惑,我也顺理成为人们口中说的“妖妃”。
毕竟,贺兰时久不纳妾,后宫也就独我一位占着帝后虚名的女子。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
我想着出宫透透气,恰逢上元节,既无人作陪,那也要自己过好这天。
银花火树,落落星痕。我在熙攘的人流中漫步穿行,拥挤上来的人群不断推搡着我。
突然我的被一只手拽去,点点星火映照之下,一回头就和那多日不见的人对视。
“沈知敬,你怎么”话还没说完,他就对我示意不要多言。
我知道,贺兰时不会好心到愿意让我一个人出来逛,跟在我身后的暗卫现在估计正在人群忙着找我的踪迹。
我跟着沈知敬进了附近的客栈。
想不到的是,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当朝新上任的副部尚书—顾降。
“大人,好久不见”
13.
旧时的记忆扑涌而来。
顾降与我年岁差不多大,只是门第卑微。我及笄那年,和玩伴自作主张在临安城第一酒馆抛绣球,也招来了许多人。
那时我还恣意妄为,全然没想过这事被妹妹捅到爹爹那之后的结果。
我放言出去,“我将绣球抛出,砸中谁,谁便是我的心上人!”
那日,也真巧,顾降正进临安赶考,却被我一球砸中。
“在下身份卑微,实在不敢接姑娘的绣球。”
即使年岁相近,顾绛不似我不着调,是个彬彬有礼,谦逊的有志才子模样。
“刚刚路过,听闻姑娘贵为皇亲国戚,而我乃一届书生,岂敢高攀。”他不肯接我的绣球,直言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我,然后就匆匆离开。
14.
而现在过了这么多年,顾降也刚被贺兰时调任为副部尚书,是一众年轻才子里仕途最顺利的一位。
再见到我,比年少之时,多了一份笃定和沉稳。
“好久不见,许姑娘。”我一顿,顾降应该也听闻最近对我的谣言,却如同以往一样,只喊我姑娘。
“大人怎会在此处?”我问道,沈知敬却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隔开我和顾降。
“昭昭,我和顾大人对此次城里异常的疾病肆虐调查,却在这里面发现了掺杂了郦国人的干涉,就是那个已经被亡国的郦国啊”
听到这里我突然心颤,郦国这个名字,在我记忆里出现太多次了。
“这一切,会是他做的吗”我嘟囔着,不敢证实自己的想法。
“许姑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据我调查,郦国除了那个失踪的皇子,现存的亲信已经是寥寥无几了。”顾降一眼看出我的异常,而我现在还没办法和他们如实相告。
若是贺兰时身份败露,后果难以想象。
“顾大人,我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不妨直言”
“大人,如果你站在独木桥上,一边有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另一边是你所身处的国家,是无数子民。而现在,对你很重要的人却意图摧毁你的国家,您择其一方,您又作何选择?”我盯着顾降眼睛,认真的道来。
“臣这一生,打仗,为边境部落掳掠我朝百姓;修运河,为国家南北贯通,物尽其用。千秋万代后人知道,我没有一日虚度光阴,没有为自己求过什么。而此时却要为一人背信自己准则,宁背一世之骂名,只为一人,我做不到,这是罪在当代,毁在千秋。”
顾降款款道来,眼眸中流露出的是一个忠臣对自已国家强烈的责任感。
而一些藏在我心里的情愫却在肆意疯长。
门外的沈知敬透着门缝不断向我使着眼色,等到顾降离开便一把拉住我往集市上凑热闹。
“昭昭,我带你去看歌舞可好,听下人说今天铜关桥附近有**还有奏乐的。”说着,沈知敬就准备拉我去,突然他一停,我直直撞到他的后背。
“怎么啦”沈知敬没回答我,反而将我往他身后拉了拉。
“哟,晋王殿下,也来找舞魁啦”来者是一贯与沈知敬对立的皇亲国戚——储耀,此人风评差,爱风花雪月,爱美人,显然现在他喝得连我是谁也不认识。
沈知敬还未开口,他却靠近沈知敬又来一句。
“喂,沈知敬,别装什么正人君子了,这女的多少钱”
语气轻浮,顺便还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沈知敬拉我的手缓缓松开,直起身子,慢慢靠近他。
“你猜啊,才对了,我就给你个惊喜”沈知敬一字一句的说着,手中的剑却已经蓄势待发。
“嗝.那我猜1000钱吧”说罢,刀光出鞘,沈知敬一把劈下,储耀便被劈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顷刻间,整条大街,人们四处逃窜,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沈知敬却握紧了我的手,镇定自若道:“昭昭还要去吃城南那家的桂花糕吗”
仿佛刚才杀人的全然不是他。
看我有些出神,沈知敬才拍了拍我的肩。
“昭昭,我可从来不是你想象中良善之辈。”
小说《纵使相逢不相识》 第2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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