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昨日回去时沈肆同林惊影早就不在烟渺阁了,听院里的小丫鬟说沈肆好生哄了林惊影一番,这才没叫她继续闹下去。
这话传到念柳耳中,气的念柳好些没直接晕过去,这长公子是怎的了,是真忘了她们姑娘才是侯府的大娘子不成?
宋婉清反应平平,她实在是想不出沈肆哄起人来是什么模样,只不过她并不喜欢沈肆,也不在乎这些。
念梅给她上好妆戴好钗环,许是昨日气的太狠,今早竟破天荒的抱怨起了沈肆:“姑娘可比那个什么林姑娘漂亮多了,长公子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她素来稳重,这话倒像是率性的念柳说的。
宋婉清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你如今怎么学的跟念柳一般了?”
念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姑娘莫要取笑我了,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宋婉清嫁进沈家时正值丧期,她一进门就成了寡妇,平素只在后院走动,连侯府的门也不大出,踏上马车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上车一件事就是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沈肆才出府门,还未下台阶,猝不及防对上车窗上露出的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脚步就顿了下来。
宋婉清没想到会看见沈肆,一时尴尬,想放下车帘又觉得不妥,温声道了句:“夫君,可要上车?”
沈肆心尖儿一颤,慌忙移开视线,低低的“嗯”了一声。
车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进入车厢,遮住了大半的光影。
有一种被男人笼罩的错觉。
沈肆在宋婉清身侧落座,他本想坐在她对面,可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宋婉清身侧。
宋婉清低着头,安静的像一尊雕像。
沈肆仍旧坐的笔直,不论马车怎样摇晃他都是一副巍峨不动如山的架势,目光落在面前的小泥炉里,里头的水正翻滚着热气。
鼻尖丝丝缕缕的浅淡花香袭击着心神,这香味同林惊影身上的不同,林惊影爱张扬,涂的脂粉多浓艳扑鼻,不像这香气,清浅淡雅,同她一般沉静温婉。
一路无话。
马车在东平伯府门前停下,府门口宋婉清的二叔东平伯宋琰和二婶吴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宋婉清下了马车吴氏亲热的迎上来:“清丫头真是好福气,还是侯府养人,这出落得是愈发秀美了。”
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人引进了院子,和沈肆先去拜见了宋婉清的祖母。
宋婉清在宋家时就不受宠,她母亲是父亲执意纳进门的,宋老太太不喜欢她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宋婉清,后来她父亲郁郁而终后她祖母更是连见也不愿意见她。
她自小就被送去庄子上,同伯府的这些人实在算不上亲近,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低头饮着清茶。
从老太太处出来后,沈肆就跟着她二叔去了书房,宋婉清则跟着吴氏往花厅去。
宋老太太育有两子,长子便是宋婉清的父亲宋璟,次子便是她二叔。
她父亲只得她一个女儿,而二房里吴氏育有两子两女,长女便是府里的大姑娘宋婉湘,也是最初和沈肆定亲之人。
当初宋婉清嫁入侯府后,宋婉湘嫁给了那年的新科进士,如今夫君在翰林院任职。
“三妹妹回来了,多年不见妹妹依旧是容光焕发啊。”宋婉湘笑着迎上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大姐姐安好。”
宋婉湘上下打量着宋婉清:“妹妹真是好造化啊,满汴京都以为沈肆死了,没成想还能有你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若早知道沈肆没死,那她就嫁去侯府了,如何轮的着宋婉清一个庶女?
她身为东平伯府嫡长女,虽说嫁的夫君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进士,可清流人家怎么比得过堂堂的宁远侯府的大娘子风光!
她心中不甘,言语上愈发难听:“说到底这门亲事是我不要了的,被你捡了去也算你的造化,只是可惜人家长公子瞧不上你......”
沈肆带林惊影回京的事算不上什么秘辛,略一打听就能得知。
宋婉湘继续道:“其实这事也不怪长公子,毕竟人家林姑娘是永昌伯嫡女,不像你,庶女出身,母亲还是罪臣家眷,又自小养在庄子上,没什么见识举止更是粗陋,若我是长公子啊,也必然不会要你......”
今日是宋婉清回门,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宋婉湘一通刻薄,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
吴氏瞧着宋婉清也是颇为不喜,本想着叫这三丫头替她女儿去沈家守寡,谁料沈肆没死,人家一转身成了正头的候府大娘子,说不定将来还能落得个诰命,尤其是这三丫头从前还是处处被她们欺辱着的,这么大的落差换作谁也受不了。
眼见着宋婉湘越说越过分,吴氏赶紧止住她的话头,说到底三丫头如今都是侯府大娘子了,不能再像以前一般对她了。
“清丫头莫怪你姐姐,她是吃醉了酒了。”
宋婉清扫了这对母女一眼,只觉花厅里乌烟瘴气实在是再待不下去,找了个由头出了花厅。
另一头书房里,宋琰和沈肆正在下棋。
一局棋定,沈肆胜了。
宋琰笑道:“知远的棋艺一向是好的。”
“二叔过誉了。”
沈肆说完,书房里再次冷了下来,良久,宋琰才道:“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当年你本该娶的是湘儿,却换了清丫头嫁过去。”
从一进书房的时候沈肆就察觉到宋琰有话要说,却一直吞吞吐吐现在才开口,他道:“二叔有话直说。”
宋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清丫头她自小就被她嫡母送去了庄子上,没读过几本书,又没有亲长看顾,这才被养的粗鄙不堪,若她在候府做的有什么失礼的,贤侄你可要多担些......”
沈肆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由得一怔。
他同宋婉清接触不多,可观她的行事做派怎么也不会是粗鄙少礼之人,沈肆不知道这话是怎么来的,明明是骨肉血亲,却如此贬低自己的亲侄女。
沈肆竟不知说些什么。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沈肆悄悄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宋婉清,她敛着眸子,脸上神情淡淡的,连个笑模样都不见。
沈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今日宋琰的话就能猜出一二,宋婉清,怕是受了委屈。
一时间觉得口中饭菜索然无味,沈肆沉默着,想着不如寻个由头将人带回去好了。
饭菜才用了一半,忽然有嬷嬷走了进来:“姑娘安好,姑爷安好,大娘子回来了,想见见姑娘。”
这嬷嬷是大房的管事嬷嬷。
宋婉清惊讶的抬头,她嫡母何氏求仙问卜多年,避世不常见人,她回门之前还问过伯府的人,说何氏云游未曾归家,这怎的突然就回来了?
沈肆起身:“正好我随你一同去见过岳母。”
那嬷嬷道:“何必劳烦姑爷,姑爷用饭就是,大娘子有些妇人的体己话要同姑娘讲,姑爷去了也是不便。”
话都这样说了,沈肆自然不好再去。
跟随嬷嬷到了何氏院中,临近门的时候宋婉清的脚步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踏了进去。
何氏正坐在堂中的圈椅上,她肤色极白,此刻阖着眼,身上宽大的道袍将她簇拥在中间,只露出个消瘦的脸来,因求仙问卜多年堂中都萦绕着丝丝的香火气,宋婉清走到她身前,给何氏见了礼:“见过大娘子。”
何氏这才睁开眼看向了自己的这个女儿,她容貌只能算得上是端庄,此刻因过分消瘦更显得神色倦怠,唯独那一双眸子,隐隐的发着光。
何氏深深凝了宋婉清一眼:“你同沈肆合离吧。”
小说《清花欲燃》 第7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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