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做鬼后,沈怀景找人绑了我的魂魄,让我日日跟着他。
同行的小鬼羡慕我。
“姐姐,这个男人真好,心里有你。”
直到他们发现,一个女人每夜都会来他家。
他们愤怒道:
“这个人是谁?”
我笑笑:
“杀死我的人。”
1.
“可你不是自杀的吗?”
小鬼一脸天真地抬头看我。
我脸一红,大概是谎话说多了,都忘了上次编的理由是什么了。
刚要开口,就感觉头痛欲裂。
原来是沈怀景又给我上了一炷香。
香火本该对鬼魂是享受的事。
可每次沈怀景给我上香,我都会头疼。
我骂骂咧咧好几回:
“不趁我活着的时候替你小青梅报仇,我死了折磨我,算什么本事。”
我怀疑他听到了。
因为隔天,我的骨灰就被沈怀景从殡仪馆取了出来,摆在家里。
到了吃饭时间,就把我的骨灰放在餐桌上,面前三炷香。
然后不紧不慢给我说今天发生的事。
有点像,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急得他向来好修养的爸妈,都开始破口大骂:
“一个伤人犯,活着害人就算了,死了还不消停,早晚有报应!”
我撇撇嘴,都死了,还不够报应。
身体越来越痛。
我想这是要灰飞烟灭了。
谁知林凛今天也一改往常,从里屋出来,脸上的红晕和汗水还没褪去。
正好看见沈怀景对着我的骨灰鞠躬,脸色立马难看至极。
我突然就心情大好,痛感都轻了很多,指着她的右腿。
“看着没,她装假肢的那条腿,我砍断的。”
说着说着,我还有点自豪。
“后来被判刑,不想坐牢,就自杀了。”
2.
“无聊。”
小鬼翻个白眼,飘走了。
怎么不信人呢,像沈怀景。
其实,我死得挺简单。
身体从数十楼高空坠落,除了下落时被风刮得有点疼,真正落地那刻,都来不及有什么感觉,我就死了。
所以,沈怀景才会觉得不解气吧。
我死后,他隔三差五去蹦极,直到一次他跳伞的高度和我跳楼的高度差不多。
回来后,就找人拘了我的魂魄,日夜折磨。
我不意外。
毕竟,我当初只是不小心推了林凛一下,沈怀景看我的眼睛都愤怒得通红。
刚回到家,我就被人用同样的方式从楼梯推了下去。
“黎萧,你最好祈祷林凛没事,否则我会亲自杀了你。”
强烈的痛感猛地从周身传来,我甚至没想起来要质问。
只是突然意识到。
原来沈怀景对林凛的爱意,那么强烈。
即使我和他结婚三年,也抵不过林凛的一个电话。
更别提后面知道是我发疯,砍断林凛的半条腿。
3.
所以,我没想过,他会杀林凛。
林凛指着我的遗像,歇斯底里地大吼。
不仅是我面前的香灰,昭示着我的骨灰已经在这里放了很久。
而且她发现,沈怀景刚才看我遗照的遗像,和他们热恋时看她的眼神一样。
充满爱意。
让人恶心。
“你为什么要供她?”
“你知不知道是她......”
她快说不出话了。
她也要死了。
她来这里喝的水,每晚都被沈怀景加了东西。
然后沈怀景朝着我灵魂的方向,笑了笑。
4.
沈怀景疯了。
他对着我的灵魂说:
“我要复活你。”
可我测试了他好几遍,在他眼前挥手,扇他巴掌,他都没有反应。
直到林凛被闯进来的沈怀景父母叫来救护车拉走。
被拉走的还有沈怀景。
只是为了逃脱刑事责任。
沈氏父母首先把他送进了精神医院。
沈怀景一路都特别安静。
直到上检查仪器时,他突然说:
“时间差不多了,黎萧可以活过来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各个骨头都开始疼,可这种痛换来的,只是我灵魂越发透明。
我当然活不过来。
让一捧骨灰死而复生,玄幻小说都没这么写过。
于是,我又骂沈怀景。
可他还是听不见。
只是眼神猛地又明亮起来:
“还有一个办法。”
5.
我被迫看着眼前的闹剧。
沈怀景为什么突然发疯,要我复活?
甚至,要杀他爱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
我死得不顺他们意。
福利院曾举行过一次活动。
找有意愿的家庭,让院里的孩子过去住几天。
这样家庭不必有收养的负担,孩子也能感受到温情。
来接我的,就是沈怀景爸妈。
而当时能进入市里重点小学,有两种方法。
一是靠成绩,二是用钱砸。
我和沈怀景,一个前者,一个后者。
刚被领进家门,我就看到学校里的小霸王,身体抖得止不住。
沈怀景妈妈刚要开口问我。
我就猛地被一股强力拉过去,沈怀景在我耳边语气威胁:
“不准胡说。”
“作为条件,以后在学校我罩你。”
父母离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对这种突然的强硬保护姿态很是陌生。
正常来说,我该哭得更厉害。
可也许是面前的人此时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身上却散发着和记忆中的啤酒瓶完全不同的熏香,好闻得要命。
我被冲得点了头。
“好。”
6.
背景低的人,在富家子弟充足的学校会莫名受到很多恶意。
沈怀景就护了我六年。
直到初中,他去了更大的城市,我留在原地继续疲于养活自己。
我们也仿佛从没有过交集。
直到我大学毕业,买了第一部手机。
没几天,收到一通陌生电话。
再听到沈怀景这个名字时,我愣了一下。
“怎么,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对面的人故意调侃,但我能发现他变了,成熟的声音通过粗制的话筒传来。
他突然说:
“黎萧,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我的心跳当时应该是停了几秒。
儿时的记忆和耳旁的声音交织,产生严重的割裂感。
“我们这么久没见过面。”
“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对面只是笑了几声,轻声说:
“你不要的话,那我找别人了。”
7.
我答应了。
后来想想原因,可能是沈怀景当时的声音太轻。
好像只要我犹豫一秒,就会连带着他的人消失。
在一起后,沈怀景像对我很好。
分开十年,记得我一切喜好。
即使我有时笑着打趣他,那都之前的事了。
他都会瞬间把我抱紧。
“没办法,记性太好,忘不了。”
当时我怎么能想到,他说的忘不了,是另一个人。
沈怀景会因为我的生日,紧张到提前一个星期睡不好觉。
卖相不佳的菜,小心翼翼打开的礼物,拼命隐藏的手背烫伤,都在说着,他喜欢我。
他每天给我买的草莓,让我根据教程做成草莓酱。
给他泡水喝时,他激动到红了眼眶。
我愣住了。
“味道不好吗?”
那次,沈怀景视若珍宝。
“我只是太喜欢你这样做。”
原生家庭的破碎,让我对幸福这个词有着天生的不信任。
可他向我求了婚,婚后房间里的布置随我心意。
我曾经提起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他命人专门研发。
就连床单的颜色被我换成了粉色,他也笑笑点着我的鼻尖。
“像草莓酱。”
我一点点在他的呵护下,褪去心底的防备。
学着撒娇,敢像正常情侣一样闹小脾气让他哄时,沈怀景满足地说:
“萧萧,你可以更大胆一点爱我。”
8.
我觉得我是幸运的。
年少时的光,变成了英雄守在我身边。
可我没想到,沈怀景心里也有他的白月光。
而那道光,从未消失。
我现在还能记起那一天。
是我们结婚第三年,在沈怀景一个大学同学的婚礼上。
林凛回来了。
她出现的那一刻,沈怀景替我挡酒的手都在颤抖。
“怀景,我回来了。”
林凛只是轻轻看着他,我刚才还抓着男人衣角的手,就空了。
沈怀景把林凛紧紧搂在怀里时,他的声音哑了:
“我试过了,忘不了你。”
可能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又开始变得很听话。
有点像,刚去孤儿院那天。
沈怀景抱着林凛时,我没冲上去质问。
他当晚没回家,我没发一条信息问他在哪。
只在第二天早上正常早起,做了丰盛的早餐。
我等了很久,沈怀景临近中午时才回来,身上带着甜甜的草莓香气。
有点像,他每天都要吃的草莓酱。
那么好闻的味道,让房间里一直燃着的那瓶我专属味道的熏香,都变得有些刺鼻。
那一刻,从昨晚开始,就被我拼命压下去的猜疑在脑海里疯长。
林凛出现后,包厢里若有若无的草莓味。
沈怀景大学同学笑着调侃:
“这么多年,林凛喜欢的味道还是没变啊。”
没有一个人,觉得相拥的那幕有多不合适。
甚至他们那些共同的死党都红了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我想到了那些烂俗的替身文学,尽力对比着我和林凛的共同处。
可没有,我和她的长相,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只是,我慢慢发现,沈怀景一直记着的,我曾经喜欢的那些东西都是她喜欢的。
我在沈怀景心里,甚至算不上一个替身。
而是被培养成了另一个林凛。
沈怀景给我的解释,同样直接。
“林凛生病的时候希望我幸福,所以我找了你结婚。”
“她现在回来了,你该退出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我已经全力拉住了沈怀景的胳膊。
“别走。”
凭着对我的了解,沈怀景一定知道,我当时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所以眼泪才会控制不住地流。
小时候哭得太多,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他也从不忍看到我哭。
小时候,隔壁的男生不小心绊倒我,沈怀景都堵了3天,专门和他打了一架。
可他当时看我的眼神,不带爱意,甚至也没有讨厌,好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黎萧,我希望你走得体面一点。”
10.
很好笑,当天下午,我收到了孕检结果的通知。
复检,等待结果。
我花了几天的时间。
然后,坐出租车去了沈怀景公司。
电话关机,微信拉黑,我联系不上他。
但我想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小腹一直隐隐的痛感,鼓励我涌起最后的勇气。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样一幕。
林凛的海报,被挂在沈氏商场的四处,每一个角度都那么精致明媚。
她以新生代芭蕾舞演员的身份,正式成为沈氏第一个全球代言人。
发布会的视频,在公司大屏上循环播放。
视频里的沈怀景全程都在以一种极其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林凛。
丝毫不在意摄像机的存在,他好像在以这种方式,把对林凛的爱意告诉全世界。
而我和他结婚时,只请了我的几个好友。
外界根本不知道他已婚的消息。
记者知道怎么抓眼球,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就开始打趣。
“听说,沈老板曾给爱人研发过一瓶专属香水,却从未在市场出售。”
“请问,是给林**的吗?”
这个问题很高明,无论沈怀景说是或不是,只要他肯回答,就证明,他承认了他和林凛的关系。
沈怀景神情顿住的瞬间,我心里升起无数的希望,几乎所有的克制都销声匿迹。
我幻想着自己已经冲进屏幕里呐喊:
“不是,不是给她的,是我。”
然后,我看见助理给沈怀景递过去了他的电话。
是我打去的。
几乎是一瞬间,沈怀景的眼中充满厌恶。
像是沾上了路边很脏的垃圾。
小说《我做鬼后,他都不放过我》 1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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