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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元国甲子年北方大旱,富商官绅举家南迁,百姓食人肉喝人血。
我又想起前几日娘生子故去,连哭喊的气力都没有,炕上血腥气混着泥土味,爹为小弟剪断脐带,混浊眼底露出寒光。
察觉他的心思,娘在咽气前对爹说:“将因儿和果儿卖了,换条活路吧。”
自此,我和林因辗转几日来到上京城。
这地界不似边陲小镇萧条凄苦饿殍遍地,一眼望去长街繁华楼阁雅致。
我从小到大还不曾见过这般富饶,只是没想到,此处会成为我和林因反目成仇的起点。
和杨妈妈来到天香楼后,我被安排到清欢娘子身边侍奉。
清欢曾是红极一时的江南名伶,只是如今年岁见长容颜渐老,点香听琴的熟客愈发少,适才入京做个清倌人。
杨妈妈说,这楼内的伶人分三等。
“一等便是如清欢这般,名气在外头卖艺不卖身,若到了年纪有良人肯花大价钱娶进门,这辈子也算熬出头。”
“二等自是要接客,技艺才貌都极好,不过初夜要价动辄千金,也就那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才有能耐买下。”
说到此处,杨妈妈特地提点我,“你可别小瞧这里面的门道,反正都得卖笑,要是傍上个有钱的主儿,也能多赚些回本儿不是。”
她说得不错,可我却是有些抗拒,爹娘说,良家不做妓,这是为女子的礼义廉耻,可世上还有一句话:笑贫不笑娼。
杨妈妈接着道:“三等做皮肉生意,容貌倒也不差,只是人嘛,总要活得体面些,今后能走到哪一步,便全看你自己的天分运气。”
我颔首应下,心中百感交集,天香楼也有规矩束缚,倒是比晋王府松快许多。
上一世进入王府后,我生怕出错丢了饭碗,也后知后觉,在这天子脚下,人命如蝼蚁,不是被饿死,而是被碾死。
上头人一句话,便能决定底下人的一切,哪怕我再谨小慎微,也还是逃不过祸端苛难。
说来晋王府的丫鬟,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刚入王府之初,崔嬷嬷见我年纪小,说是怕冲撞主子掉了脑袋,便让我在偏院儿里做些杂活帮衬。
家养的女使伺候王爷和王妃,我这种买来的奴婢便要包揽脏活累活。
被爹卖给人牙子的时候,我想着无论如何,只要有饭吃就好,却没想过,这世上还有比饿肚子更难捱的苦楚。
冬日洗衣水里混着冰碴子,要是不慎搓坏衣裳上的丝线绣花,定要受手板子,打到淤青见血才肯罢休。
那王管家是个狠角色,仗着自己侄女被晋王爷抬为侍妾,便不顾规矩出入女宅,曾在无人处欲对我图谋不轨。
上一世,王管家被我设计惹上晋王妃身边心腹春华,被打断双腿丢出府,却不知这一世,阿姐要如何应对。
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且等着看林因的下场。
小说《因果》 3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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