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赛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在飞快地琢磨着。长公主若是对于靖安军有想法这并不奇怪，毕竟在杨赛的心中刘婧尧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她的野心和格局都与朝野上那些纵横捭阖的野心家无二。

但是刘瑾廷是为了什么呢，她垂眸看了看那盘剩下一小半的虾饺。杨赛并不认为刘瑾廷是想让她替他尝尝虾饺是不是苏州风味，他能找到的在苏州住过的人有很多，不至于非费这个劲来找她。

长公主应该是想借着这个事情和她一起共事，增添两个人名正言顺相处的机会，从而顺理成章的得到靖安军的控制权。

至于他。

他也是为了靖安军的虎符吧。杨赛暗道，刘瑾廷身上是有些传奇色彩的，在腿上受伤之前，他是文韬武略都精通的皇子，是皇后最担心的和儿子抢夺太子之位的眼中钉，现在受伤以后他的风评就全变了。

柯公公在宫里和她讲述的那一大段刘瑾廷少时的故事让她印象深刻，只可惜现在她还没法确定幕后唆使柯公公如此做的人是谁。

那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即使是在宫里能使唤的动他的人也不多。是长公主吗？还是他自己。杨赛看着刘瑾廷，他倒是满脸的风轻云淡，瞧着杨赛吃完了就敲了敲马车车壁提醒车夫可以驱车驾前往贡院了。

本该热闹的贡院在经历了昨天晚上的那场大火以后化为了一片近乎可以称之为灰烬的废墟，只剩下零星几根房梁的木头还孤零零的站在那儿，好像在和所有人说，这儿昨天一共有三十七名曾经斗志满满的读书人，在此失去了生命。

“小姐，您小心些。”漱玉陪着杨赛一起来的，一进院小丫头就皱起了眉毛。

昨日看着毁坏程度并没有现在这么看起来直观明显，杨赛没有走进废墟里，她只在边缘用鞋尖踢了踢那木头碎块，轻轻的力却让那东西化成了灰烬。

这里的尸骨都被大理寺的人收敛走了，等专门的仵作进行尸检以后会将报告交给他们。

“郑廉在贡院的时候住在哪个房间？”杨赛回过头问刚到现场的宋清宥。

宋清宥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硕大的黑眼圈彰显了他昨天晚上没有好好的休息，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稍显凌乱的鬓发看起来也像是今早匆匆赶来贡院所导致的。

“二层的这间房。”宋清宥上前指了一个方向给杨赛看，杨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昨天高俊儒投卷镇跳楼明智的那个地方。

刘瑾廷为了查看情况行动方便特地换成了杨赛在宫里见到他的时候拄着的那副拐杖，相处的时间长了杨赛也看明白了他腿伤的情况，应该是并没有坐轮椅的时候看起来的那么严重，只是膝盖处无法自如屈伸而已。

你要他扔掉轮椅或者拐杖他是可以自行走动的，但是她猜测或许是他觉得一瘸一拐的样子并不美观。

而且，有的时候刘瑾廷的速度都要比她一个健康人快上许多，杨赛甚至都开始怀疑他的腿伤到底是真是假。

郑廉在这个舞弊案中牵扯的可以说是最广的人了，现在新贵们都没有统一安排院落住处，所以具都还在贡院住着，他的房间说不定能剩下什么关键性的证据。

“那个时间不是放衙散值的时间，所以贡院里的人只有未曾考中且没来得及返乡的落榜考生。”宋清宥道。“郑廉那个时间还在尚书省整理文书案卷，他得知贡院失火的事情比我们都要晚。”

“那他......”杨赛想问那郑廉知不知道高俊儒血书上奏的事情。

“不知道。”刘瑾廷摇摇头。“郑廉与案件有关，他只知道科举舞弊案，但并不知道考生几人联名检举的人就是他。”

确实应该同涉案之人对关键性案情进行隐瞒，但是郑廉若是个敏感多疑的，现在也能猜得到事情的大概轮廓了。

杨赛于灰烬之中俯下身查看情况翻找，好在她素日里就不喜欢穿宽袍大袖，今天刘瑾廷叫她出来的时候没说过要来贡院现场，但她穿着的就是平常的束袖服装，一点儿也不耽误行动。

“这是什么？”一片灰烬之中，她的眼神落在了一块闪亮的东西上。那东西被压在一扇巨大的房梁木板下面，覆辙炭火灰尘，看不清全貌。

铁颜过来辅助杨赛抬起那扇木板，杨赛弯腰拾起那圆形的闪亮用指腹抹干净，触手是冰凉的温度，入眼则是四个大字——文嘉年间。这是一块的前朝官银，年号也是先帝在政期间的，按常理说早就不流通于市面。

为什么郑廉会有这东西？而且看样子很是珍藏，昨天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那么猛烈，这东西都没有被烧变形。

“哎？”铁颜哎了一声，杨赛把目光从手里的官银上挪到他那里。顺着铁颜的动作，她看到那扇被抬起来的木板下面的灰烬里约莫还有几十块这样的银子。

刘瑾廷也认出来了这堆文嘉年间的官银，眉头亦是紧皱了起来。“这东西在新帝登基的时候都应该在衙门置换过了，寻常留作纪念的人家也只会留下一两块，郑廉一个寒门出身的举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量？”

说话间铁颜已经将那一小堆银子悉数拿了起来，吩咐还在清理现场的金吾卫先收拾这块地方。

很快，更多的官银被清理了出来摆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足足堆成了一座能到达杨赛膝盖高度的小山丘。

“宋清宥。”刘瑾廷冷声道。“郑廉平时的行事作风如何？”

“人如其名，清正廉直，和我们几个同窗在一起作庆功宴的时候都要求大家均摊费用。”宋清宥也觉察到了此事的蹊跷之处，沉声缓缓陈述。“他自述家境贫寒，来考科举就是想一飞冲天，平常有时候还会管我借用一些笔墨纸砚。”

一个连笔墨纸砚都要朝别人去借用的学子，能私藏下这么多的银子？杨赛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高俊儒那些人的指证并非无端指责，而是确有其事的困难。

“来人。”刘瑾廷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是和他在杨府的时候交予杨赛的令牌一模一样的。皇帝下旨侦办此案的人员都有一块一摸一样的令牌，以方便他们便宜行事。

“末将在。”一旁的金吾卫上前接过。

“即刻去尚书省缉拿郑廉，押入天牢，除手持圣上御令者，任何人不得私自与郑廉相见。”

“末将遵旨。”金吾卫办事自然是干脆利索，听完命令后就招呼了一队人马成纵队飞快出了院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接下来几人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圈贡院的其他地方，除了那堆官银以外，再就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忙活下来日趋中午，刘瑾廷依然没有要放走杨赛去用午膳的意思。

“你还得再陪本王去一趟姑姑那儿。”刘瑾廷道。“姑姑今天去御马场了，她不在府里刚好可以方便你与本王进去查案。”

方才在马车上刘瑾廷同自己说的那番关于长公主想要自己兵权虎符的话就已经让杨赛断定，刘瑾廷与刘婧尧虽然都是刘姓皇室，但是他们两个的阵营显然是截然不同的。起码她可以断定，刘瑾廷并不想让刘婧尧的有些计划成功。

如此看来，若是刘婧尧在府内，她也不会让刘瑾廷顺顺利利的查到自己可以查到的。

杨赛是坐着刘瑾廷的马车来的，现在就要继续坐着他的马车和他一起去长公主府。从烧成灰烬的院子里翻找了一大圈儿，杨赛只觉得累的自己是腰酸背疼，还隐隐觉着小腿有些抽筋。

反观刘瑾廷，他是没怎么出力，是以现在坐在马车上是相当的气定神闲、悠然自得。

“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刘瑾廷在杨赛注视的目光之下告饶，到底还是觉着有些不自在。“说说看，对于那堆文嘉年间的官银，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想法。”杨赛摇摇头。“我就是个从旁协助查案的，在贵人面前要听贵人怎么说，不敢妄言。”这话放在外头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僭越味道，但是她已经摸到了刘瑾廷的路子，知晓如此说话的玩笑不会让他大发雷霆，反而还会正好顺了他现在的心意。

果不其然，听到杨赛的话以后刘瑾廷笑了。“本王都说了，你安城君现在是本王的朋友，朋友之间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杨赛的感觉和猜测没有错，刘瑾廷确实是有着要讨好杨赛欢心的想法。他和刘婧尧一样，都是想在短时间之内取得杨赛的信任。姑姑取得杨赛信任的目的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就是想要拿到靖安军的指挥权。

而自己不同，他是想接近杨赛，继而找到杨赛那位据说还在苏州的老师。

那个查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工部尚书，李伯骞。

小说《嫡女无双之我是天子白月光》 第二十一章、接近她的目的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