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之念为了给父亲求平安,在大婚前夕弃我而去跑到了黛螺顶。
而我因为牵挂她,主动放弃升迁的机会,请示上级调到了市里的连队。
这七年来,我无数次爬上黛螺顶陪她禅修。
直到我在一次任务中受伤,要被调离岗位,鼓起勇气向她提了求婚。
可沈之念却冷冷地对我说道:
“你什么时候帮我求到不空法师的佛舍利,我就和你回家。”
我长跪于台前数日,得了法师赐来的舍利。
却见到她亲昵地挽着初恋,漫步在寺庙之中。
“昊天,我发过誓会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至于林序南,他心死后自然会回去。”
就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沈之念根本不是在为他父亲求平安,
她自始至终所祈祷的,都是她的白月光。
我将佛舍利物归原主,给上级拨通了电话。
“团长,我想家了,尽快让我回去吧。”
1
电话里传来了领导爽朗的笑声,他对我说道:
“序南,我可真是发自内心的替你高兴,你小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等你和之念订好结婚的日子,我亲自替你们主婚。”
落日余晖映照着整个山间,我却无法被这景象温暖。
“李叔,我们两个不结婚了,沈之念她变心了。”
我和沈之念青梅竹马,一起在大院里生活。
李叔是我们两个父亲的同事,看着我俩长大的。
他在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连声安慰我,
“序南,你尽快回来吧,陪陪我们这几个老人,之念那丫头既然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随她去吧。”
“我会给你尽快安排回来的事,最快五天!”
和李叔挂断电话后,我准备去还佛舍利。
我跪在法师门前,求取佛舍利时,他对我说道:
“施主,有求皆苦,就算你拥有了佛舍利,她就会看到你的真心吗吗?”
我不确定沈之念的想法,只能一次再一次为她付出。
七年了,每每我想带她下山,沈之念都会找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直到今天,我才寻到了答案。
“法师,佛舍利物归原主,前些日子是我唐突了。”
法师拿回佛舍利,提点了我几句,
“诸行无常,一切皆空,放下执念,方能得自在。”
是啊,沈之念,我是时候放下对你的爱了。
几年前,她的父亲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只留下一份遗书,希望我好好照顾她。
我二十三那岁年,即将履行承诺迎娶沈之念,
可她却在结婚的时候,丢下我跑到了五台山。
她说山上就她一人禅修,形单影只。
我求了李叔好久,才调到了她附近的连队。
哪怕这里条件艰苦,训练强度大,我也没有丝毫抱怨过。
这里有刮不完的大风训练不完的项目,
我也只当作是让我更加有男子气概的磨练,当作是求娶沈之念路上会遇到的荆棘。
我幻想着,等到沈之念解开心结,就会和我回家结婚。
可我没料到,她早就家庭美满,只有我,还在傻傻的祈求她回头。
2
回到自己的工作单位,我开始和同事交接任务。
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案前的一串菩提手串,我打量好久。
“江凯,这个手串送给你吧你不是喜欢吗?”
江凯接过来菩提手串,受宠若惊。
“序南哥,这可是你爬了五个台顶才求来的,那枚沉香扎基拉姆,可是你跪在佛前数日,法师才答应给你开光的。”
江凯是本地人,极其信仰五台山的民俗文化。
他自然知道,手串上的沉香扎基拉姆有多宝贵。
那是女孩子的幸运符,是佛祖对每一个信徒的守护。
我为了沈之念,跪在佛前三天,法师才给开了光。
“沈之念她不需要了,送给你吧。”
已经有人代替我去爱她了,我那卑微的爱,永远不会被看见。
江凯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忧伤,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在这个时候,沈之念找到了我的工作单位。
“序南哥,就是小情侣闹个矛盾,你看看你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开就好了。”
说罢,江凯主动替我去迎沈之念进门,我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男人。
这还是第一次,沈之念坦白这件事。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沈之念听到我这样说,面色有些不悦,
“我找你就一定会有事情麻烦你吗?”
是的,每每沈之念来寻我,都是让我帮忙。
我从先开始的期待,到慢慢的习惯,
习惯她对我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如果没有事情,沈之念是绝对不会跟我主动说话的。
“你先说吧。”
沈之念将她身后的男人带到我面前,对我说道:
“这就是昊天,他生了很严重的病,那个佛舍利可以护佑他平安,既然你求到了就把它送给昊天吧。”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那个男人就拉着我的胳膊恳求我,
“林先生,我七年前就发展到了肝衰竭,除了换器官,就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了。”
我神色一怔,立刻出口询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病情恶化的?”
“七年前十月,就在市区医院检查的。”
宋昊天虽然不解,但也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一直以为,沈之念抛下我来五台山,是为了给他父亲祈祷。
可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能够安康。
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青春,全部都错付了。
等了我许久的沈之念有些不耐烦,
“林序南,快点把佛舍利拿出来呀,你又不信神佛之事,留你那里也没用。”
我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论者,可为了沈之念,我在这个清冷的地方禅修七年,抄写数不清的经文,跪遍了每一尊佛像......
“佛舍利太贵重了,我把它还给不空法师了。”
听到我说的话,沈之念眉头紧锁,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那可是昊天心灵的寄托,那可是药师珠!”
法师的佛舍利时罕见难求的药师珠,传说会带给佩戴者健康。
我知道它贵重难得,可凭什么她要对宋昊天好却要我白白付出?
3
“林序南,我知道法师看好你,你再去求!”
“你从这里三步一叩首拜上黛螺顶,法师会不计前嫌的。”
从大智路碑开始到天王殿正门,一千零百十级台阶,我跪了两个小时才上去的。
到了黛螺顶,我又在禅师门口跪了许久,才得到一次见面的机会。
登顶的路有多艰难,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摸了摸早就青紫的膝盖,对沈之念说道:
“我身体不好,爬不上去,你和宋昊天去吧。”
听到我说的话,沈之念眉心紧蹙,沉声道:
“我自幼体弱多病,昊天他又器官衰竭,你怎么狠心说出这种话?”
“你说真心爱我,就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为我做吗?”
江凯知道我被戴绿帽子后,仗义执言,
“沈之念,序南哥他膝盖不好,要去求佛就自己去呗。”
“心诚则灵,你既然盼望着自己丈夫痊愈,就应该自己三跪九叩去求!”
沈之念冷哼一声,立即反驳,
“他怎么会身体不好?他在部队这么多年,综合素质一直很出色,这都是他不想去的借口罢了。”
我的膝盖确实有问题,调到山西以后长期的大量训练导致我膝盖积液严重。
每每过度劳累后,都会疼到起不来身子。
尤其是我跪遍诸佛,给沈之念的沉香手串开光那次,
膝盖因为积液肿胀难忍,导致我没站稳从高台上摔了下来。
可是沈之念,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我不想去了,我的身体真的不舒服。”
我已经把大部分的爱给沈之念了,余下一点点,只想爱自己。
可在我拒绝他们之后,宋昊天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林先生,医生说我在找不到合适的配型就只能等死了。”
“法师的药师珠可以延缓我的寿命,求求你了。”
眼看着宋昊天就要给我磕头,我急忙拦住。
见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跪在地上乞求我,沈之念怒不可遏,
“林序南你够了,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狠呀?你就帮帮昊天这次不可以吗?”
“我真后悔和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认识这么多年!”
还没等沈之念发完脾气,我就拉起宋昊天,对他说道:
“我去帮你求。”
沈之念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答应,撇了撇嘴,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
“林序南,等拿到法师的佛舍利,我亲手给你做一对护膝。”
若是放在往常听到她要亲手给我缝制东西,肯定早就乐开了花。
可如今知道真相的我,早就不再期待她的爱了。
我答应去给他们两个求佛舍利,不是因为心里面还有沈之念。
而是我刚才看到了宋昊天身上的黄疸和蜘蛛痣。
那是肝衰竭的征兆,估计很快,就要发展成肝癌了。
他跪在我面前,眼里充满了对生的渴求,我才心软答应的。
就当我有始有终,圆了沈之念最后一个心愿吧。
4
我们一起到了大智路碑下面。
这条路,因为沈之念,我不知走了多少遍。
我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开始从第一个台阶向上跪拜。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我的速干裤被磨破了皮,膝盖和石子台阶亲密接触。
我捂着膝盖艰难起身,一旁的沈之念却警告我,
“林序南,想想你对我的誓言,这才贵了三百阶,赶紧继续向上走。”
“你要一步一叩首,心里祈祷昊天身体康复。”
听到沈之念的话,我的心稀碎。
我可以接受她不爱我,也可以接受她放弃我爱上别的男人,
可是,她凭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消耗我的真心?
这一千零八十级台阶,我爬了两个小时。
两个手掌被石子扎的破皮流血,膝盖也早已经血肉模糊。
到了黛螺顶,林序南嫌弃的看着我,
“快把你身上的血渍擦擦,邋遢死了。”
法师见到我这副样子,摇了摇头,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就将佛舍利交给了我。
“拿去吧,施主还是早日醒悟的好。”
沈之念看着我嘴唇苍白的模样,到底是心有不忍,和江凯将我架下了山。
部队医院里,医生一边为我换药,一边训斥我:
“林序南,这副膝盖不想要了是吗?难道你想后半辈子坐轮椅!”
江凯听到医生的话,狠狠的白了沈之念一眼。
她怎么会受这个气,立刻回怼道:
“你瞪我做什么?这些医生就喜欢说话夸张,林序南他怎么可能伤的那么严重?!”
医生将我的B超和检查报告交给沈之念,随后她皱了皱眉头,
“林序南,你的骨骼情况怎么会这么差?”
我身上一直有伤,只不过沈之念从来不会注意我。
她继续向下翻看检查记录,突然惊呼出声,
“咦?你既然是Rh阴性血!?”
它反复确认,又激动的看向我,
“是。”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沈之念激动的抱了一下宋昊天。
“昊天,林序南他是Rh阴性血,你说有没有可能他的会......”
沈之念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我也大概猜测出来她的想法。
“之念,李叔要把我调回老家了,从今往后,你和宋昊天好好在这里生活吧。”
我的话令沈之念僵在原地,她着急拉起我的手问道:
“你回家做什么?”
还没等我开口,宋昊天就装作委屈的样子哭诉道:
“念念,你不要再问林先生了,我就是个病秧子,今天没少麻烦他,他肯定是嫌我拖累到他了。”
沈之念本来并未多想,可听到宋昊天这么说,竟然朝我发起脾气来,
“林序南,就是求个佛舍利这么小的事,你还上纲上线了。”
“你不就是想以离开为借口让我关心你吗,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
这完全是沈之念多想,我之前可没发现沈之念这么自恋。
“林先生,我父母都去世了,只有念念一个人还愿意陪我,求求你不要把他夺走。”
宋昊天跪坐在我病床前,苦苦哀求。
那一刻,我好像后悔去为他求佛舍利了。
这个男人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绿茶怪。
“昊天,昊天,你快起来,你不要去求他。”
“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男人,永远不会离开你。”
沈之念把宋昊天按在怀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林序南,现在昊天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馈赠,你不要故意**他。”
我不明白,分明是宋昊天在演戏,她看不出来吗?
无所谓了,左右几天后,我也该走了。
5
沈之念刚警告完我,宋昊天就说腹部疼的喘不上来气。
江凯紧忙叫来了肝病门诊的医生,把他推到了急救室。
我换好药去看望宋昊天的时候,他刚注射完镇定剂。
医生对沈之念说道:
“沈**,病人的情况你很清楚,再不能找到合适配型的话,他可能就......”
医生退出病房以后,沈之念捕捉到了我的身影。
“林序南,你也是罕见的Rh阴性血,能不能去给宋昊天做配型?”
搀扶着我的江凯替我拒绝,
“你别无理取闹了,序南哥的工作需要强壮的身体,动了手术会对他有影响的。”
这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宋昊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声音发颤,带着无尽的哀求,
“林先生,求求你去试试吧,哪怕给我一点希望呢。”
沈之念早已趴在病床前泣不成声,眼里满是心疼。
她的这副模样,从来没有对我流露过。
几年前接到一项特殊任务去边境,身中两枪,被送回急救中心的时候早就快没了气。
医生说活的希望渺茫,我是靠着娶沈之念这个想法,才撑下去的。
沈之念来看望我的时候,轻飘飘说了一句,
“只是两发子弹而已,又没有要了你的命。”
“说到底还是你贪功,不动脑子像莽夫一样冲在前面。”
我一直以为她是情商低,说话刻薄,原来是因为我不配得到她的温柔关爱。
“沈之念,我没有义务去做配型,你还是去找找别的办法吧。”
我转身就要和江凯离开,沈之念却跑过来拽着我的衣袖说道:
“林序南,你就答应我去试一试。”
“如果配型成功的话,我就同意离开五台山和你回家。”
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句话我等了七年,一直捂不热她的心。
可如今这朵高岭之花,竟然为了别的男人甘愿和我完婚。
“配型我会去做的,你放心吧。”
沈之念感激的看着我,我装作没看见,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
手里握着新发布的调令,乘坐最快的列车离开了五台山。
小说《一念放下,万般自由》 1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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