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师姐你是想卷死我们吗?这才几点?”郑澐推开实验室的门,大呼小叫。
溪月透过玻璃试管看一眼他,将试管扔进水池,吩咐:“没事就把试管都刷了。”
郑澐一看池子里一堆的器皿,眉毛挑的老高:“你不会昨天晚上就在实验室吧!”
见溪月不理他,郑澐好脾气地走到水池旁开始洗涮。
“明明是同龄人,我却得叫你师姐。你是跳过两级吗?怎么这么聪明?”
“我不聪明,只是读书比较厉害。”溪月神色淡淡。
从十四岁到陆家,她的人生中就只有两件事:念书和照顾陆宴。
她拼了命的要把这两件事做好,仿佛这就是她人生的全部意义。
“小溪,帮个忙——”
溪月微微一怔,转身。
郑澐满手泡沫,抬着只胳膊,露出招牌式阳光俊朗的笑容:“麻烦帮我卷下袖子。”
“不想叫师姐可以叫我的名字林溪月。”溪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给他把垂下来的袖子卡上去。
郑澐笑的无辜纯良:“我觉得叫小溪比较亲切。你不喜欢?”
溪月是疏离的性子,所有人都是连名带姓叫她,只有陆宴叫她“小溪”。
溪月觉得胸口憋的难受,脱下白大褂扔在椅子上,出去吃早饭。
推开实验室的门,手里拿着礼物盒的女孩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请问,郑学长在吗?”
溪月敲了敲门板,示意郑澐看过来,提脚走了。
郑澐走过来,帅气的脸上还挂着笑容,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表白,目光追随着溪月的背影,直到消失。
第6章
溪月在出教学楼时接到陆宴的电话。
“小溪,我买了你喜欢的荷花酥回来,你不在家,这么早去学校了?”陆宴的声音里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夜里做了噩梦,睡不着,就来学校了。”
“做了什么梦?当时是不是很害怕?”陆宴语气里的担忧和关切不加掩饰。
“……是恶心。”
陆宴怔了怔,歉疚道:“抱歉,你噩梦时我没能陪在你身边。昨晚……突然有了灵感去画室那边了。”
溪月勾了勾唇角:“你已经很多年不画画了。”
从庄楚霜出国那年,他就不画画了。
溪月只知道陆宴有很大的画室,有很多被封存起来的画作,还从旧杂志上知道他少年成名,是很有天分的画家。
从她到陆家来就没见过他动笔画画,她唯一见过的他的画作,是庄楚霜发过来的那张画,右下角有陆宴的签名。
陆宴语滞,一时没说话。
“师姐,我一大早就来帮你,手都酸了,是不是该请我吃顿早饭?”郑澐一只手从身后搭在溪月肩上,在她回头时,又收回插进兜里。
“是谁在说话?学校的同学?”电话里陆宴的声音沉了一下。
溪月觉得好笑,当初她刚进大学时,陆宴三天两头来看她,但凡身边有男生出现,都被他以哥哥的姿态审视警告。
那时她嘴上不满反抗,心里却有隐秘的欢喜。
现在呢,在他跟庄楚霜那样之后,他是以什么立场还要来管她身边有些什么人?
溪月唇角讽刺:“国外来的交流生,同项目组的师弟,姓郑,身高185……”
“小溪,我没有要管束你的意思。”陆宴急切打断她,顿了顿:“你好好吃饭,晚上我来学校接你。”
挂了电话,郑澐笑眯眯看着溪月:“师姐怎么知道我身高185?”
溪月冷淡瞥他一眼:“因为电话那头的人跟你一般高。”
“我年纪小,还会长的!”郑澐挺直了背。
“长那么高,是打算去补天吗?”溪月扔下他走了。
傍晚,陆宴果然开车来接溪月,去吃了她最喜欢的餐厅,晚上俩人又去看了电影。
这两年因为陆宴正式接手陆氏的产业,没日没夜的忙,而溪月跟了个严厉的导师,论文和做试验也忙的昏天黑地,两人已经很少有这种一起出来休闲的时光了。
这次约会陆宴安排的很妥帖,处处都顾着溪月,可溪月还是注意到,在很多个背对着她的瞬间,陆宴都在查看手机。
终于,电影放到一半,在陆宴再一次偏过头在手机上回复消息时,溪月失去了陪他演下去的耐性,从座位起身:“头疼,不想看了。”
陆宴着急起来,忙着载她回家,又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医生查不出什么,只说让溪月多休息放松,别有精神压力。
陆宴送医生出去时,溪月瞥到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发来消息。
【确定不来吗?你会后悔的】
随后,庄楚霜手执皮鞭,回眸一笑的照片传了过来。
浑身上下,只着一双黑色长靴。
不多会儿,陆宴匆匆返回,找到桌上的手机后,松了口气。
“小溪,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下。”他端着杯牛奶走至床边。
“别去,可以吗?”溪月看进他眼里。
“我……”陆宴回避着她的眼神。
溪月笑了,侧身背对他躺下:“我随口说笑的,我睡了,你自便吧。”
隔了片刻,溪月听见牛奶杯搁在床头柜的声音,陆宴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夜里,手机震动。
庄楚霜发来一张照片。
雪白的背上,粉色鞭痕纵横。
【阿宴越来越能给人惊喜了】。
第7章
“确定要退出这个项目吗?林溪月,你是我这批弟子中最看好的一个。”
“抱歉老师,因为我私人的原因给您添麻烦了。手上的资料我会在月底之前整理出来。”溪月深深给导师鞠了个躬。
导师叹了口气:“早前听说你是陆家的人的时候,我是不想收的。很多普通人穷尽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在你们这些阶层的人眼里根本无足轻重,轻易就能放弃。后来你找到我,给我看你发表的论文,讲你的志向与决心。我被打动了收下你。之前你的表现也一直让我庆幸我没看走眼,谁知到头来……”
溪月头垂的更低。
从导师教室出来,溪月走安全通道下楼,走了几级,咬得酸疼的牙关松开,没忍住眼泪流出来。
她住在陆家,被陆家资助上学,可实际上她从来不是陆家人。就连陆家的保姆都心知肚明这一点。
她不在乎这个。
她一直拼命念书,她穷尽努力得到这个机会,她当初所说的志向与决心都无比诚恳。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在意。
“我说怎么有骨碌碌的声音呢?原来是有人掉了金豆子。”幽幽的男声在楼道里响起,郑澐站在下一层楼口处仰头看向溪月。
溪月没说话,就那样含着眼泪看过去。
郑澐愣了一下,踩着阶梯上来,“师姐……出什么事了?”
他试探性地抬手,溪月没动。
郑澐的手贴上她的脸颊,屈指抹掉她眼角的泪水。
可溪月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潮水,怎么都抹不完。
郑澐索性将她按进怀里,泪水很快浸透衬衫,凉凉的贴在胸口的皮肤上。
郑澐喉结滚动,想开口说什么。
溪月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在空旷的楼道里像催人的符咒。
溪月推开他,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出了楼梯口,溪月拿出手机,看见“林斓”,她迅速恢复了冷静,接起电话。
“我到海城了,下午来老房子这边找我。”林斓说完,又补上一句:“你一个人来。”
就算林斓不说,溪月也清楚,这事要背着陆宴。
傍晚,溪月在陆家的老宅子里见到林斓。
溪月当初来陆家的第三年,林斓跟陆宴的父亲离婚了,之后就去了国外定居,这间老宅子属于林斓,也一直空着。
这些年,林斓就回来过一次。在得知她和陆宴在一起后。
溪月记得,那天也是在这屋子里,林斓怒气冲冲斥责她忘恩负义,不自量力,诘问她怎么敢勾引陆宴,让她滚出陆家。
怒到顶点时,林斓扬手要打溪月,陆宴站了出来,受了她一耳光。
林斓是使了全力,当时陆宴的脸就肿了起来,林斓也呆住。
陆宴一字一句告诉她:“小溪就是我的命,你要想拿走我的命,你就让她走。”
溪月的鼻子有些酸,她掐了掐手心,让自己不要再回望过去。
林斓再见着溪月,也依然没什么好气,带去书房,直接拿了文件出来让她签。
“名和面子我可以给足你,但我的财产你就别想了,我死了也只会留给阿宴。”
溪月没想过要林斓的财产,她匆匆看了几眼文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说结婚对象你自己有,你找了什么人?”林斓收起文件问。
溪月张口正要说话,书房被突然被撞开,陆宴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你找小溪要做什么?”陆宴拉起溪月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林斓。
“见你妈第一面你就只有这句话说?”林斓气结。
陆宴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脸色愈发难看:“这是什么?你逼她签了什么?”
溪月的心提了起来。
第8章
林斓淡定推过去:“我送了栋房子给她。”
陆宴看清最上面一页,确实是一份别墅的赠予协议,他仍有些迟疑。
“房子我会送她,我有的都是她的。”
林斓冷笑:“你以为你现在所拥有的都真正属于你吗?陆廷振还在医院半死不活躺着呢!你最好祈祷他多活一段时间,谁知道他到底在遗嘱里给他外面那个杂种留了什么?阿宴,陆氏还没有真正在你掌握中,你要清楚这一点。”
“这事我们以后再谈。”陆宴皱眉,拉起溪月:“我们走。”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问林斓:“你这次在海城待多久?我跟小溪下个月就办婚礼了,你能参加是最好,不愿意也不强求。”
林斓冷哼了一声。
陆宴目光再次扫过那一叠文件,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溪月扯扯他的手:“走吧。”
不会有什么婚礼了。
在那叠文件的最下面,是林斓正式收她为养女的文件。
溪月之前只是住在陆家,而现在,她成了林斓写在户口上的养女,成了跟陆宴名义上法律上真正的兄妹。
他们绝不可能结婚了。
看似成了亲人,实则一刀两断。
溪月弯了弯唇角,眼里却有了蒙蒙雾气。
“我妈没为难你吧?我下午才听说她回国了。”陆宴说。
“没有。”
“小溪,别担心,有我在。”陆宴使劲握着她的手。
车厢里,离的近了,溪月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大概是来的太匆忙,他没来得及整理,衣领上还有一抹淡红唇膏印。
溪月望向窗外:“送我去学校吧。最近我住学校宿舍。”
“最近课业怎么这么忙?”陆宴皱眉,“教授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他摩挲着她手指上那枚戒指:“你最近瘦了好多,戒指戴着都晃了。”
溪月转头看向他:“没有你忙,你最近每天晚上都加班。”
陆宴眼神飘忽了一下,“公司……有些事情,我想赶着处理完,好空出时间婚礼后陪你去度蜜月。”
溪月不再说话。
两人一路无言。
小说《爱意散作满天焰火》 第3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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