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氏瓷器铺外,童北明利落地将马儿缰绳系于一旁桩上,仔细打量起那瓷器铺的招牌。
片刻后,他双手背于身后,昂首阔步走进店中。
刘掌柜正于店内整理货品,抬眼见童北明气宇不凡,衣着华贵,绝非寻常人家子弟,赶忙满脸堆笑,热情招呼道:“郎君,您今日前来,可是需要些什么瓷器?”
童北明目光在店内四下扫视,并未瞧见苏若梨的身影,遂问道:“我寻人,贵店可有一位小郎?”
“有的,有的,您找他何事?您跟我讲也是一样的。”刘掌柜满脸谄媚之色。
童北明眉头微蹙,心中不悦,不愿将同样话语复述,眼神陡然凌厉如电,直勾勾地盯着刘掌柜。刘掌柜被这目光刺得心里直发毛,顿感脊梁发凉。
“呵~您找小苏对吧,您跟我来。”刘掌柜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在前引路。
刘掌柜带着童北明来到了后屋,此刻的苏若梨正全神贯注地调制昨日带回来的瓷土。
童北明见她忙碌之态,竟再次拔剑出鞘,寒光一闪,剑已稳稳指向苏若梨的脖颈,声色俱厉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刘掌柜见状,吓得浑身一哆嗦,慌慌张张地躲到了一旁角落,声音颤抖:“郎君有话好说,小苏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
苏若梨缓缓转过身来,只见她双手呈暗红色,且微微有些发肿,脸上亦带着一丝痛苦之色,却仍强作镇定道:“将军,我又怎么了?您为何总是这般用剑指着我?”
童北明瞧见苏若梨与自己相同的症状,心中疑虑稍减,缓缓收起了剑。
原来,前一日待苏若梨离去之后,童北明心中对那铁凌土好奇不已,仔细端详许久,见其质地与普通泥土并无太大差异,甚至还凑近轻嗅,亦未觉有何特别之处,遂带了一些回府,本欲择时进宫询问他三弟童筹。
岂料,夜幕降临,那触摸过铁凌土的双手竟奇痒难耐,令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此时,童北明举起自己微微发红的双手,质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今日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直至此刻,刘掌柜才敢小心翼翼地走近,“这一切都是误会,小苏,你给将军解释清楚,将……将军?我……我出去招呼其他客官了,您随意!”言罢,刘掌柜如惊弓之鸟,跑得比猎豹还快,生怕被这无端之事牵连,惹火上身。
“叫什么?”童北明抬眼,目光冷冷地问道。
“铁凌土。”
“我问你叫什么。”
“苏若梨。”
“说吧!目的何在!”
实则,在踏入这后屋瞧见苏若梨忙碌身影的那一刻,童北明便已大致明白她费尽心思寻觅此泥土的目的所在了。只是,他心中尚有一点疑惑未解,倘若此铁凌土对人有这般损害,苏若梨如此行事,岂不是在害人?
苏若梨亦知晓童北明心中所疑,慌忙解释道:“将军请放心,此铁凌土只是在烧制之前接触会使人皮肤发痒甚至红肿,但烧制之后绝无半点伤害!”
“所以,你明知此土会损害皮肤,你为何……”
“将军,这真不能怪我,我也不知您待我走后会拿来检查,我若是知晓,定会提前提醒您的。但您也别担忧,除了红痒发肿,不会有其他的副作用,过几日便可痊愈。”苏若梨边说边时不时地抓挠双手,那模样有些滑稽,又透着几分可爱。
苏若梨所言虚实,童北明自当询问其三弟以明就里。
他见苏若梨那双比自己更甚红肿的样子,怒气便也消了。
“洗洗手,跟我走。”童北明轻声道。
苏若梨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将军,实在抱歉,只剩下九日我便要交货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陪您查案。”
童北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童北明前脚刚走,刘掌柜随即慌忙跑进来,脸上带着怒意:“苏若梨!究竟出了何事?为何触怒了将军?整日徒惹烦忧,你可是忘记我对你的告诫?我这小小店铺,恐怕会毁在你手里!”
“刘掌柜,您且宽心。此位将军虽貌若凶煞,但其性本善,我可担保,日后断无类此之事了。”苏若梨赔笑连连道。
瞧见苏若梨红肿的双手,刘掌柜停止了苛责。
“你可笃定此泥能代替高岭土吗?若有差池,责任谁来负?”
“绝不会有差池。”苏若梨神色间满是笃定,话语掷地有声。
刘掌柜见她这般自信模样,遂不再多言。心下思忖,只要能为这铺子赚得银两,些许冒险之举亦无不可,毕竟无需自己亲身涉险。
自苏若梨入得铺子以来,其重新布设之格局,所行创新之举措,皆引来了众多客流。刘掌柜对她亦颇为赏识。
渐渐地,刘掌柜对苏若梨的来历稍感疑惑,瞧她这般才情与能力,又怎会落魄至无家可归之境?此中隐情,着实令人费解。
而对于苏若梨,这一次定要功成,她是否能在汴梁安身立命,全系于这一支花瓶了,她绝不容许有半分差池。
相较于心中的苦痛,夜晚的漆黑与冰凉、双手的红肿与奇痒,又算得了什么。
苏若梨双眸泫然,此刻的上官羽已然身为人夫,想必仍沉醉于那温柔绮梦之乡,尚未苏醒。
小说《不作落花为流水》 第6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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